2025年3月17日，春分后的第七日，成都的雨丝像法医手套下的乳胶般黏腻。秦明的黑色SUV碾过天艺浓园艺术博览园的碎石路时，车载温度计显示12℃，湿度87%。这样的天气里，尸体腐烂速度会比常温慢30%，但凶手显然没打算让尸体低调——警戒线内的雕塑工坊玻璃幕墙上，不知谁用红漆喷了行字：「看，这就是活着的艺术品。」
工坊内的顶灯呈环形排列，在尸体周围投下冷白的光晕。林薇的尸体跪坐在陶艺转盘上，膝盖骨硌进软陶泥里，形成诡异的凹陷。她后背的青铜雕塑刀长28厘米，刀柄刻着「罗丹工作室复刻」字样，刀刃没入第三胸椎与第四胸椎之间，角度精准得像是外科手术切口。大宝蹲在旁边，医用放大镜扫过死者手背：「尸僵程度Ⅲ期，角膜中度浑浊，死亡时间大概12到16小时。」
「但她的右手食指有新鲜刀伤。」秦明用镊子拨开死者蜷曲的手指，露出指腹上0.5厘米的斜形切口，边缘渗着暗红血迹，「生活反应明显，应该是死前反抗造成的。」他抬头看向工坊中央的雕塑架，那里立着一尊未完成的人像，黏土基座上喷溅着五点血滴，呈抛物线分布——说明凶手在行凶时，死者曾试图抓取雕塑工具反击。
洛颜颜抱着银色的3D扫描仪走近，马尾辫上沾着雨丝：「秦科长，扫描结果出来了。」她调出平板上的三维模型，紫色线条勾勒出死者脊柱的异常：「T5到T8椎体有陈旧性压缩性骨折，愈合线呈锯齿状，像是多次外力撞击导致的。」她指尖划过模型的肋骨区域，「这里有三处骨痂，生前应该被钝器击打过。」
秦明皱眉：「一个财务总监，身上为什么会有这么多旧伤？」他弯腰用物证袋收集死者指甲缝里的蓝色纤维，纤维末端呈熔融状，「这是PLA材料，3D打印常用的耗材。中密控股的实验室确实在用这种材料，但......」他突然凑近死者颈部的针孔，用手电筒侧照皮肤，针孔周围隐约可见放射状小红点，「不是普通注射，是高压注射导致的皮下出血。」
大宝倒吸一口凉气：「亚硝酸盐中毒通常是口服，为什么要用注射？」
「因为要伪造现场。」秦明指向死者面部的石膏面具，石膏边缘与皮肤贴合处有气泡，「这面具是死后才敷上去的，凝固时间大概两小时。凶手先让她中毒，等毒发后摆好姿势，再敷上面具，故意让我们看到这个『艺术品』造型。」他用刀片轻轻刮下面具碎屑，白色粉末里混着几根黑色短发，「这不是死者的头发，发质粗硬，带自然卷，可能是凶手的。」
洛颜颜突然指着墙角的监控摄像头：「摄像头被喷了白色颜料，但红外功能应该还在。」她掏出便携电脑，通过无线协议接入园区监控系统，快速拖动进度条。凌晨2点17分，画面中出现一个穿连帽衫的人影，背着黑色双肩包进入工坊，帽檐压得极低，只能看到下巴线条。人影在雕塑架前停留十分钟，离开时双肩包明显鼓胀，像是装着什么重物。
「注意他的步态。」秦明指着屏幕，「右腿比左腿着力点轻，可能有旧伤。」他转头看向大宝，「通知技术科，重点排查科技园附近的3D打印工坊，尤其是使用PLA材料的。另外，联系林薇的公司，查她最近三个月的财务报表——器官贩卖集团的资金流动，总会在账目上留下痕迹。」
当秦明起身时，膝盖不小心碰到转盘边缘，转盘突然转动起来。林薇的尸体随之缓缓旋转，石膏面具上的裂缝中，一枚银色的吊坠滑落在地——那是枚肾脏形状的银饰，内侧刻着极小的字母「Y·K」。
洛颜颜捡起吊坠，放大镜下，银饰缝隙里卡着半粒透明晶体：「像是......玻尿酸？」
秦明瞳孔微缩。医美机构、3D打印、AI医疗公司——这些碎片突然在他脑海里拼成一条线。两周前，省厅通报过一起跨市医美诈骗案，受害者在注射假玻尿酸后昏迷，醒来时发现腹腔有不明手术疤痕。当时法医在受害者血液里检测到微量免疫抑制剂，而现在......
「通知赵局长，」秦明摘下手套，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立刻冻结医云科技的所有账户，调取他们的客户数据。另外，让李贵林准备硅藻检验——如果我的猜测没错，林薇的肾脏，可能早就顺着锦江漂到下游了。」
工坊外的雨突然变大，雨点砸在玻璃幕墙上，像是无数只手在敲打真相的门。秦明望着地上的血滴，它们在转盘转动时拖出细长的尾巴，像极了罗丹雕塑中人物的泪痕。而那个神秘的「Y·K」，或许正是打开这起艺术品杀人案的关键密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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