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安对这话题同样不感兴趣,不过是听她说了,便随意扫了一眼,可是只一眼,她便把那几张纸抓在手里,急切得声音都有些发抖:“你练他的字迹干什么?”幼安口中的“他”,指的便是现在的皇帝李旦。照规矩,她应该称呼一声“陛下”了,可是李旦从不曾叫她拘着礼节,心急之下她便也就忘了改口。
慧安切切地一笑,看起来像带着几分讨好意味:“我也是没办法呀,从前在府里,只见得着殿下……哦,不,应该叫陛下了,只见得着陛下的字迹。”
与慧安交恶至今,幼安这才真的愤怒了,猛地站起身来:“我自问,从来没有对不起你,更何况,就算你怨恨我,他总归还是一向待你不错。你究竟想怎么样?”慧安身在武三思身边,又会模仿李旦的笔迹,这个时候,如果有什么不妥当的书信流传在外,皇太后绝对不会轻饶了李旦。
“是,你没有对不起我,陛下也一向待我不错,”慧安也站起身来,“你们都当我是傻子一样戏弄,你不想跟皇子有牵连的时候,就把我推出去顶着,你们终于两情相悦了,就把我当死人一样不管不问。你觉得武三思不是好人,可我不在乎,原来他就是从前宫里的四郎君,你也早就知道了,却一个字都没对我提起。他前几天才对我说了,他一早挑中的人就是我,所以才只叫我传话给你,现在他才真正需要我、离不开我。”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幼安被她气得浑身发抖,武三思在糊弄女人方面很有一手,要不然当初也不会连裴四月那样的人都能得手,可是他说给慧安的这些话,也实在太拙劣了,大概只有慧安这样没脑子的女人,才会相信。
她向前几步,正要叫慧安清醒一点,可是一阵难忍的呕吐感,不合时宜地涌上来。
慧安连扶都不扶一下,只隔着分茶的小案看着:“窦贵妃殿下,你小心身子,要是提早气死了,就看不到后面的好戏了。”说完便推开了雅间的门,搭着侍婢的手走下楼去了。
红泥跟进来,胡乱倒了一杯茶让幼安润润口。幼安定下神来,即使明知道武三思要利用慧安的字迹陷害李旦,一时半刻却也想不到该从哪里入手应对,她对着红泥摆摆手:“我没事,先回去再说吧。”
停在街角的马车已经提早去掉了皇室印记,看起来就像一辆普通富贵人家的车驾,幼安登上车时,总觉得方才那间茶楼二层,有人在盯着自己看,可转头回去,几间雅间的窗子都空荡荡的,并没有人看过来。幼安只当自己一时恍惚想多了,坐稳身子,低声说了一声:“走吧。”
幼安把这消息带回来时,李旦也颇有些意外,他向来谨慎惯了,除了最初一段时间,因为错认而对慧安有些异常的迷恋之外,其余时间都对她保持着足够的警惕,慧安并没有多少接触他字迹的机会。
眼见幼安被这事情愁眉不展,李旦把手压在她小腹上:“其实以不变应万变,也没什么不可以,孤只是怕你为了这件事情担心太过,孤的儿子要长不好。”
他略想一想说:“这样吧,孤抄一本从前的旧诗作,交给安如今拿出去,就说是从前留下的,高价卖给城里的书商刻印。如果孤的字迹流传得几岁大的孩子都可以临摹,那么伪造书信的影响力,就当真很弱了。”
这方法算不得顶好,眼下救急却很有效,相处的时间越久,李旦的谋算之妙,越发让幼安叹服。她倚在李旦肩上:“如果你是母后的长子就好了,一早被立为太子,其他人都断了念想,说不定如今会太平得多。”
李旦不置可否地笑笑:“五哥孱弱仁孝,被放在太子之位上炙烤了那么多年,可外人还把这些当做天大的恩宠。将来如果是孤的儿子要继承大统,孤就让他们公平竞争,最想做太子、做皇帝的那一个,就来做。”
私下贩卖这种事交给安如今去做,效果立竿见影,李旦的书法本就得过名师教授,只是因为身份贵重,没有多少墨宝流传出去。如今登基做了皇帝,身价更加水涨船高,不过是从前写着玩的几首杂诗,连刻本都卖出了近乎天价,连带着安如今也从书商那里大赚了一笔。
幼安有孕的事情,也并不需要瞒着,不过等着胎像平稳些,便向皇太后报喜。如今不是要添皇孙,而是皇帝的正经妃嫔要添皇子,倒是不必特意进宫去谢赏了。
事情一件件安排过来,原本还算顺利,可字迹一事,到底还是出了件意外。前往扬州一带平叛的军队,从俘获的东西里面,发现了一些徐敬业的往来书信,李贤、李显、李旦的信件都混杂在其中。
经过战乱,信件本来就有很多散失,彼此间都关联不上,虽说落款和印鉴都在,可是一时也难辨真伪,前线的将领不敢隐瞒,直接快马送了回来,未经其他任何人的手,直接就送进了含凉殿。
皇太后看了信,便请李旦入宫问话。李旦登基为皇帝以来,还是第一次正式入宫,却不是参加任何朝会议事,而是要直接到含凉殿去,接受皇太后的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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