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安相信李旦必定有办法让太子暂且冷静下来,转身朝甘露殿内走去。
大殿之中,赵道生跪在皇帝面前,反倒比殿外怒气冲冲的太子冷静得多。天后看见幼安进来,皱了眉问:“外面方才在吵什么?”
幼安熟悉天后多疑的性子,不敢隐瞒粉饰,只略去了李贤那些情绪太过激烈的话语:“太子和太子妃在外面,太子想要进来面见陛下,被侍卫阻拦,就是因为这个争执了几句。”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武皇后“哼”了一声,看不出心中所想。幼安只如混不在意一般,走过去站在她身侧。此时此地,只有表现得从容如平日一般,才能不惹起天后的疑心。
在帝后面前,赵道生却是又一次反了口,只说收买匪徒刺杀明崇俨是他一人所为,跟太子殿下毫无关系,至于刺杀的原因,则是明崇俨几次对太子不敬,他作为太子身边近身侍奉的人,实在咽不下这口恶气。
皇帝只觉得这事情如同一团乱麻一般,稍微想一想便头疼不已,伸出手指略显烦躁地揉着眉心。
铜炉里的熏香袅袅上升,一片令人几乎窒息的静默间,有人从后门匆匆进入,直接走到武皇后面前,屈膝跪下向天后禀奏事务。幼安认出那张脸正是上官婉儿,却听不清她对天后说了些什么。
武皇后面上的表情纹丝不变,直到上官婉儿的话说完了,才夺过她手里呈上来的东西,匆匆看了几眼后,忽然一把扯得粉碎。
幼安不敢抬眼,仅凭直觉,也能察觉得到武皇后已经恼怒极了。上官婉儿沉默无声地退下,武皇后转头面向皇帝,把手里的碎纸片向前一递:“陛下,看看你我的好儿子,要是他当真有胆量杀了明崇俨,倒也算是有血性。”
皇帝仍旧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一脸的疑惑,武皇后把碎片一扬,目光冰冷如刃地扫过赵道生:“都是些污言秽语,陛下不看也罢。我听到消息就派了人过去,因为这事情来得蹊跷,或许有人会在贤儿的住处做手脚,坐实了是他叫人刺杀明仙师。这一查倒好,他的府邸里,竟然供奉着韩国夫人的灵位,还有他亲手写了没来得及焚烧的耒文。我把他当儿子,他把我当什么了?”
幼安更深地低头,眼神牢牢盯着自己的鞋尖,如果这一局是武三思布下的,实在是太阴险了,真正把太子推上绝境的,是他自己的所作所为,武三思布下的人和事,都只是引子而已。
皇帝愣了半晌,才明白过来武皇后说的是怎么一回事,李贤竟然疑心自己是韩国夫人武顺的儿子。宫中那些流言蜚语,再怎么也传不到皇帝的耳朵里,皇帝对自己和武顺之间的事情心知肚明,却是直到今天才第一次听说太子心中这个荒谬的想法。
他对李贤一向期望甚高,理清了前因后果,倒也不觉得这是件罪大恶极的事情,沙哑着嗓音说:“这原是场误会,待会儿朕亲自对贤儿说清楚,既然明仙师是被匪徒所杀,照实追究就是了。”
武皇后的脸色不见丝毫和缓:“身为太子,对流言不能明辨,别人说什么,他就信什么。今天有人说,本宫不是他的亲生母亲,倘若日后有人在他面前构陷同僚,他难道也都照信不误?陛下,你我并非只有这一个儿子,贤儿实在不适合太子之位。”
甘露殿中是死一般的沉寂,皇帝愣愣地看着武皇后,好像从来不认识这个同床共枕多年的女人一般。曾几何时,她在先帝留下的妃嫔中间,眼角带泪、瑟瑟发抖,可如今,她当着自己的面直说要废太子,语气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脑海中疼痛难忍,皇帝挥了挥手,算是默认了。他已经无力再与他的皇后争执任何事,因为他选了这个世界上最强硬的女人做皇后,她心里决定的事,不做到是不会罢休的。他曾经爱过她的坚忍,可这份世间少有的坚忍,如今却让他心生畏惧。也正是因为这份畏惧,他身为皇帝,当年才会对那个与她面容相似的柔婉女子起了非分之想,直到惹出今天的事来。
凡事有因才有果,他在垂涎父皇年轻的妃子时,就该想到会有今日。
武皇后转头一扫,看见幼安正站在伺候笔墨的位置上,朝她一指,冷声说:“拟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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