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坐在她对面的人,却像一尊石像一样,双眼牢牢盯着白纸上的一个墨点发呆,对近在咫尺的风情万种视而不见。
幼安快步上前,对太平公主见礼。太平公主等她一个完整的大礼都行完了,才虚抬起一只手,脸上摆着雍容却和气的笑意:“看来东宫最近是把你们拘束坏了,都说了是叫你来说说话,这么又跪又叩的,反倒没意思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公主可以调笑,幼安却不能放肆,只能揣摩着太平公主的心思接下去:“公主说的正是,婢子这些天从早跪到晚,现在见人就腿软,也不知道会不会从此留下病根了。”
太平公主抬手掩着唇笑了一声:“早就知道你是个说话有趣的。”她双手指甲上涂了时新的丹蔻,在日光下莹莹发亮,说完那一句,忽然把手指伸向了对面:“这位裴君裴适真,可是极有名的,多少人想看他一眼,苦于没有机会,你今天来了刚好遇上,倒是好机缘。”
这哪里是刚好遇上,这不是公主殿下您特意叫我来的么?幼安吃不透太平公主是什么意思,料想之前内六局考核的事闹得那么开,恐怕她已经早知道了,只好照实说:“看来婢子的确运气好,这位裴君,婢子从前见过一次。”
她把考核当天的事,挑要紧的说了一遍。太平公主侧着头听着,听完却没有什么追问的话,显然确实是早就知道这些事了。她随手取了一只金黄的硕大果子赏给幼安,那果子不知道是哪里送来的贡品,模样稀奇,幼安接过来却不知道该怎么下口,看见太平公主慢慢地剥去了一层外皮,这才有样学样。
太平公主在果子上咬了一口,漫不经心地说:“从前我想学些历法和算术,选了他做我的伴读。”
幼安适时地低下头,不再说话了,公主想学算术,本身就很奇特了,又选个容貌如此扎眼的男子做伴读,恐怕也只有这位百无禁忌的公主做了,才不会被言官的唾沫淹死。幼安脸上一热,也不敢回头去看,全没注意到裴适真原本纹丝不动的眼神,朝她这边飘了一下。
身后有小宫女用银筷一声声敲着细瓷小碗,声音入耳,清凉无比。太平公主不再说话,整个润春院都静下来了。就在这时,先前去带幼安来的那个小宫女,又匆匆走进来:“公主殿下,天后来了。”
太平公主立刻从卧榻上起身,双眼紧紧盯着润春院的门口,一只手下意识地绞着衣带,泄露了她内心的紧张情绪。
不一会儿,拱门处先走过来一位面容素净的少女,穿着天青色宫装,看样子不是普通的宫女,而是内弘文馆中负责抄誊、装裱的小书女。那少女远远地看见太平公主,也不胆怯,反而微微一笑,回身打起珠帘,声音清爽如冰酪:“天后小心脚下。”
直到此时,身穿六幅罗裙的女人,才缓步迈进来,满院子竟然没有人动,裴适真仍旧在神游物外,拿着银筷子敲打瓷碗的宫女仍在一声声地敲打,幼安只好也把自己当成一件点缀,更低地伏下身去。
太平公主娇憨地笑了一声,站起来走上前去,挽住了武皇后的手臂:“母后怎么才来?先前原本备了果子,可我等得太久,已经都吃完了。”
“文书堆了几间屋子,要不是想着答应了你来用饭,这会儿恐怕还没看完。”武皇后的声音略带沙哑,即使只是一句寻常话,也带着常人没有的威严。
太平公主把脸贴在她手臂间:“就是想着母后近来辛苦,又因为五哥的事心情不好,这才请母后来,在润春院里放松一下。”她轻拍双手,有宫女鱼贯而入,先摆上一排小案,然后顺次送上早已备好的菜肴,有鱼脍,有豚汤,食材精细,菜式却简单。
进行到这会儿,幼安仍旧没看出来,太平公主是要做什么,说她只是想跟母亲一起用饭,幼安是不会相信的。
太平公主身边的宫女,显然很熟悉裴适真的脾性,直接撤了他面前那张纸,换上鱼脍和豚汤,每一样菜都一左一右对称地摆上两份。其他人也都各自落座。
一愣神的功夫,只剩下幼安还在原地没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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