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知恩是在春夏之交出生的。
她的母亲,一位单身女人,独自办理入院,在预产期前三天剖腹产生下了她。
从她有记忆开始,她的生活中只有母亲,没有父亲,只有几个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叔叔。
明明上次见面,还给她买了芭比娃娃,说好下一次一起去吃肯德基,但是却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好在,妈妈对知恩不错,虽然经常几天都见不到人,但是有漂亮的衣服,精美的玩具,好吃的零食,知恩从未羡慕过别人,就算没有爸爸又能如何呢,妈妈就是她的全部。
知恩跟着妈妈搬了很多次家,有时候需要坐一夜的火车来到一个全新的城市,在那里,有一个新的叔叔。
知恩十岁那年,跟随母亲来到了宁岛,这时的她已经不再为突然和朋友分别而哭泣了,因为她已经不在学校里交新的朋友了——总会分别的,不是吗?
宁岛的新叔叔姓穆,穆平水,长得很高,知恩需要使劲抬头才能看到他的脸,太年轻了,比之前所有的叔叔都要年轻。
他来车站接知恩和妈妈时紧皱着眉头,看起来十分不耐烦,并不像其他叔叔那样热情地蹲下和知恩说话,“你好啊,你就是许知恩对不对?”
他什么都没说,提起母亲的箱子在前面走得飞快,母亲拉着知恩,需要跑步才能跟上。
“麻烦你了,小穆。”
母亲上车的时候这么说。
“你也知道这是麻烦?”姓穆的新叔叔语气很不好,他发动了汽车,“你和我哥的事,你们自己爱怎么样就怎么样,我管不着。”
哦,这原来不是新叔叔,这是新叔叔的弟弟,穆平川。
知恩住进了一间二层别墅,她经常搬家,住过比这个差的房子,也住过比这个好的房子。
妈妈来到宁岛之后,就很少回家了,还有那个新的穆叔叔,知恩只见过他一次,他给了知恩一盒国外带回来的巧克力,还有一个红包,摸了摸她的头,比小穆叔叔亲切多了。
可是,母亲不在,穆叔叔也不在,只有知恩和小穆叔叔在家。
知恩自己坐班车上下学,上学的时候,小穆叔叔没起床,放学的时候,小穆叔叔还没回家,只有餐桌上有阿姨做的晚餐。
他们很少碰面。
有一天,知恩正在房间里写作业,门突然被敲响,他跳下椅子去开门,发现小穆叔叔站在门外。
“……听你妈妈说,你会跳芭蕾舞?”
知恩点点头,这是小时候,妈妈让她去学的,她没有拒绝,也谈不上喜欢。
“你过来,跳一跳,如果跳的好,给你转学,去舞蹈附小……啧,真麻烦。”
他又开始不耐烦了。
是妈妈拜托他的吗?她希望我能考上舞蹈附小吗?
知恩想。
如果是妈妈说的,那是一定要努力的。
那一天,小穆叔叔展露出了最温柔和蔼的一面,他没有再像之前那样不耐烦,反而蹲下来,第一次和知恩对视。
“以后,你别叫我小穆叔叔,叫我穆老师。”
知恩如愿以偿地上了舞蹈附小。
她也经常能在家里见到穆老师了。
他甚至在冬天给她买了一个涂上之后会变成淡红色的润唇膏,“涂一涂,知恩,你嘴巴都出血了。”
哦,是吗,怪不得有点疼。
知恩接了过来,拧开,涂在嘴巴上。
结果第二天,就因为“在班级里涂口红”被叫了家长。
知恩想了想,没有打妈妈的电话,如果她知道自己被老师叫家长,一定会很失望吧。
她拨通了穆老师的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