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章BGM半吨兄弟《对你说》。
“一一，这是妈妈。”
“你要永远记得她，记住她的模样。”
“她比任何人都爱你，这辈子你一定要记得她。”
一个两个月的小孩子怎么可能会记住大人的话，但我就是想告诉她，如果不是她的妈妈，她不会出生。
何一一出生了。
真的是个女孩。
陆甜甜给我生了一个可爱的女孩子，和她一样可爱，继承了她的甜美。
女儿一一很健康，特别健康，小脸红扑扑的。
但是她的妈妈，枯瘦如柴，整个人已经瘦得不成样子了。
她的妈妈已经走到了生命的最后阶段。
这将近一年的时间里，陆甜甜忍受了常人难以想象的痛苦，只为了腹中的孩子。
在生下来一一的那一天，她感觉那一刻死去都是值得的。
可我不愿意。
我看着育婴室里一一娇小的样子，久久不愿意挪动脚步，我的妈妈和陆甜甜的妈妈唐艳如抱在一起哭了很久。
我不知道未来会是什么样子，我只知道为了甜甜，我必须艰难地活下去。
死去的那个人很痛苦，而活下来的人也很悲痛。
死去的人再也无法看见自己的孩子，无法陪伴自己的亲人。
而活下来的人，要背负一切悲痛，保护着她留下来的一切。
生死离别是人世间最残忍的事情。
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我握着甜甜的手，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不是没话说，而是有无数的话，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口。
我怕一说出口就会忍不住哭出来。
我真的忍不住。
甜甜却很平静，仿佛感知到了什么。
2024年12月20日，冬至的前一天。
在即将到来的阖家团圆的日子里，她拉着我的手轻声说道：“老公，我们回家吧。”
“好。”
我不忍心拒绝她，努力点了点头，一转身，豆大的眼泪瞬间掉落了下来。
回的是甜甜的家，我陪着她回了家。
这是江苏的一个小城市。
典型的江南风景。
我陪着她走遍了每一个角落，她向我介绍了她的家乡，她上学的地方，她的小学，她的初中，她的高中。
“我时间不够了，要不然带你去看看我的大学。”
南方的小城里，许多人都会看到一个疲惫的青年不厌其烦地推着坐轮椅的女人，行走在城市中。
2024年，12月30日。
在甜甜的要求下，我们拍了一张全家福照片。
我的爸爸妈妈，她的爸爸妈妈，还有一一，以及我，都留下了身影。
这一晚，她陪我聊了很长时间的天。
2024年，12月31日。
腊月来了。
腊月也叫冬月。
代表着天寒地冻的一个月到来了，也是祭祀之月。
我的内心也开始冰封，开始变得寒冷无比。既然是祭祀之月，为什么老天爷听不到我的祈祷。
到了早上六点多钟的时候，甜甜对我说：“我想去看日出。”
“好。”
我开着车，带着她到了这座小城的一处山上去看日出。
山顶很冷，她穿得很厚，浑身裹着毛毯。
我望着远处的白雾有些着急，因为今天的天气似乎有些不好。
甜甜并不着急，安静坐在轮椅里，她察觉到我的着急，拉着我的手让我慌乱。
“老公。”
她的声音特别虚弱。
“我在。”
我的心慢慢平静下来，反手紧紧握着她的手。
“对不起，我没能去你的家乡好好住一下。”
“也没能看到我们的婚房，我们未来的家。”
“更是对不起，让你的人生毁在我这个病秧子身上。”
我摇着头，低声说道：“不是的，你不要乱说。”
甜甜靠在我的身上，一如往常的温柔。
她的眼神开始变得明亮起来，变得渴望起来。
“我不跟你回去啦。”
“真的对不起，你还有一一陪你，但我的爸爸妈妈只有我。”
“我想留在这座城市陪着他们，哪怕是一座坟头，我也可以很近地陪着他们，所以请你原谅我……”
“你不会怪我吧？”
我强忍着泪水，点了点头：
“不会的，我理解你。”
甜甜突然站了起来，她的脸上挂着微笑，仿佛充满了精神，她紧紧依偎在我的怀里。
就像我们刚谈恋爱的时候那个样子。
“老公，我好想和你白头到老啊。”
“告诉一一，她的妈妈希望她快乐一辈子。”
“告诉我的爸爸妈妈，我爱他们……”
伴随着最后一句话，怀里的身影在滑落，我再也无法控制住自己，紧紧地抱着她。
可是，甜甜已经不会抱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