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旁的船员愣了一下，面露难色，可在木文三恶狠狠的目光瞪视下，只好硬着头皮朝舱室挪去。猪肉荣时刻警惕着，听到动静，瞧见有人影靠近，还以为是来检查船只的特务，想都没想，抬手就是一枪。子弹裹挟着风声，呼啸着擦过船员的耳边，那船员瞬间吓得脸色煞白，屁滚尿流地往回逃窜。
就这一枪，局面彻底乱了套。小艇上的人哪能料到会突然挨枪子儿，还以为是货船率先朝他们开火，二话不说，密集的子弹便如雨点般朝着大船倾泻而来，打得船板木屑四溅纷飞。木文三急得直跺脚，扯着嗓子大骂：“混账玩意儿，这下全他妈完了！”船工们也都慌了神，纷纷找地方躲起来，这节骨眼儿，谁还顾得上扔猪肉荣。
不过木文三很快冷静下来，冲着舱室里的猪肉荣怒吼道：“你惹出来的祸事，别连累大家伙儿，麻溜儿滚下去！”猪肉荣心里也明白，留在船上迟早得被俘虏，眼瞅着旁边有块木板，心一横，抱起木板就纵身跳下船去，“噗通”一声扎进冰冷刺骨的江水里，溅起好大一片水花。他憋着一口气，死死抱住木板，拼了命地想往远处游。
木文三见势不妙，忙不迭地朝着小艇大喊：“误会啊！我们投降，是误会！刚才是手下的人枪走火，别开枪了！”
小艇上的人听到呼喊，这才停止射击，隔空喊话，勒令货船的人都站出来。木文三硬着头皮，带着一众水手哆哆嗦嗦地站到了甲板上。
小艇上的人立刻登船，为首的那个满脸横肉，一脚踏上船板就质问道：“为啥开枪？”
木文三陪着笑脸，点头哈腰地说道：“长官，对不住啊！船上这小子是头一回跑船，没见过世面，刚瞅见诸位长官，还以为碰上打家劫舍的海盗了呢，结果走火了，实在对不住！”
小船上的人没轻易放过，里里外外严密检查，把水手们的身份挨个查验了一遍，确认没什么问题，这才大手一挥，放行离开。
木文三望着小艇远去，忍不住低声咒骂：“这帮孙子，真他妈黑，又搭进去两条小黄鱼。”
猪肉荣泡在江水里，眼巴巴看着大船加足马力，迅速隐没在黑暗之中，心也跟着沉到了底。还没等缓过劲儿来，小艇已经朝着他所在的方向驶来，艇上的人很快就发现了在水里扑腾挣扎的他。
猪肉荣把牙咬得咯咯响，举起手枪朝着小艇疯狂射击，他心里透亮，要是被这帮人抓住，扔进审讯室，严刑拷打肯定没跑，那简直生不如死。弹匣里的子弹一颗颗打光，小艇却越来越近，他眼神决绝，哆哆嗦嗦地把最后一颗子弹顶上膛，缓缓将枪口对准自己的太阳穴。江水一个劲儿往嘴里灌，彻骨寒意侵蚀全身，就在那些模糊又透着恶意的人影快要靠近的时候，他闭上双眼，手指猛地扣动扳机，“砰”的一声闷响，江水瞬间吞没了所有声响，江面短暂恢复了平静。
76号二科科长宋德宝得到消息，经过核实死的这个人是在崇文路卖猪肉的，叫荣国杉，外号猪肉荣。腿上有枪伤，确认军统无疑，只是人死了，其线索又断了，宋德宝被叫到丁墨邨办公室挨了一顿臭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