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如潮水般漫过凤仪宫的青砖地。萧惠昭扶着鎏金凭几起身时,窗外那株西府海棠正扑簌簌地落着花,绯红花瓣沾在琉璃瓦上,像极了去年今日太子衣摆沾染的朱砂。
"母后!"
那清脆的童音由远及近,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萧惠昭还未转身,一个杏黄色的身影便如旋风般冲进了内殿。
太子匡睿跑得小脸通红,额前的碎发被汗水黏在白皙的额头上,腰间羊脂玉禁步随着他的动作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慢些跑,当心摔着。"萧惠昭伸手替他拭去额角的汗珠,指尖触到那细嫩的肌肤时,心中泛起一阵柔软。
匡睿却顾不上这些,他兴奋地从怀中掏出一卷泛黄的羊皮纸,小心翼翼地展开在案几上。"母后您看!这是郑和公公第七次下西洋时绘制的海图,我从藏书阁偷偷...呃,借来的。"
萧惠昭看着儿子那因为兴奋而闪闪发亮的眼睛,不由得想起他小时候第一次见到蝴蝶时的模样。她伸手抚平海图翘起的边角,那上面密密麻麻标注着各种奇怪的符号和地名。
"这是锡兰,据说那里的宝石会发光!"匡睿的小手指点着一个岛屿图形,"还有这里,古里国,书上郑和公公说那里的人皮肤黑得像炭,但心地纯善..."
萧惠昭静静听着儿子滔滔不绝的讲述,目光却落在他纤细的手腕上——那腕骨还未完全长开,带着孩童特有的圆润。她忽然想起太医说过,匡睿的体质偏弱,受不得海上湿寒。
"睿儿,"她轻声打断,"这些地方都很远很远,要渡过许多惊涛骇浪才能到达。"
匡睿抬起头,那张稚气未脱的脸上竟浮现出与年龄不符的坚毅。"儿臣不怕!唐琪说过,只要掌握了星辰的位置,大海就像自家的庭院一样熟悉。"他忽然压低声音,"父皇答应过我,让我随使团出海见识见识。"
萧惠昭的手指猛地攥紧了衣袖。她感到一阵眩晕,仿佛脚下的青砖突然变成了汹涌的海浪。十三岁,她的睿儿才十三岁啊!那些遥远的国度,那些未知的危险……
"母后?"匡睿疑惑地看着母亲突然苍白的脸色,"您不舒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