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曼塔站在楼梯口的阴影里，消化刚刚听到的一切。
她忽然想起了一些奇怪的地方。
尤利乌斯变了。
从最初的冷漠疏离、阴沉孤僻，到如今……起码是表面上的彬彬有礼、温和从容。
那种变化并不是普通的成长或是单纯性格的转变，更不可能只是“病治好了”，更像是……
一个人，在某种不可控的外力作用下，调整自己，以适应环境的生存方式？
这并不正常。
更何况，他的病。
那是连北欧的治疗师都束手无策的病症，可他来到英国后，却完全康复了？
她眉头微微蹙起，刚准备继续分析，楼下的声音却悠悠传来——
“别躲了，阿曼塔。”
尤利乌斯的语调不疾不徐，带着笃定的从容，好像他早已知道她站在那里偷听。
阿曼塔微不可见地攥了攥掌心，最终还是慢慢走了出来，沿着楼梯而下，直到和尤利乌斯面对面。
“你都听见了？”
尤利乌斯斜倚在沙发上，语气平淡，修长的手指转着一杯未曾饮用的茶，琥珀色的液体在杯壁晃荡，光影映照在他冷白的指尖上，显得格外诡谲。
阿曼塔点了点头。
“你到底得过什么病？”
她没有拐弯抹角，盯着尤利乌斯的眼睛，打算剖开他那层虚假的外壳。
尤利乌斯沉默了片刻，略微偏头，嘴角带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没错，就是你听见的那样，”他漫不经心地开口，声音淡淡，“我自小就患有一种难以治愈的先天性疾病，医生们都说我活不过十四岁，可事实证明，他们错了。”
他抬眸望向她，漆黑的瞳仁深不见底。
而阿曼塔并不满意这个回答。
“那么，你是怎么痊愈的？你到底得了什么病？”她逼视着尤利乌斯，“曾经让所有的医生都束手无策，怎么到了英国就完全康复了？”
“这不重要。”尤利乌斯微笑着，优雅地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似乎丝毫不在意这个话题，“重要的是，我现在依旧活得很好，不是吗？”
阿曼塔眯了眯眼，隐约察觉到他不想深谈这个问题。
他在回避。
她不喜欢这种感觉，但也知道，如果他不想说，就算逼问也得不到答案。
于是她换了个方向。
“那昨天，你让我们过来的真正目的呢？”她直接问道，“你想和我们聊什么？”
尤利乌斯低笑了一声，把茶杯放下，修长的手指交叠，撑在下颚处，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你一直在逃避，阿曼塔。”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是一道精准切割人心的刀，直直地剖开了她心底的某个角落。
阿曼塔皱眉，冷冷地看着他：“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尤利乌斯的目光在她脸上流连，像是欣赏着什么值得玩味的风景。
“你知道的，”他慢悠悠地说道，仿佛在耐心引导一个误入歧途的孩子，“你在抗拒自己的真正潜力，在固守你认为的正义和友谊。”
“可你知道吗？这个世界从来都不是非黑即白的。”
“我没有在抗拒任何东西。”阿曼塔眸色沉静如水，却隐约有几分不耐。
尤利乌斯却浅淡一笑，仿佛她的否认根本不值一提。
“那就谈谈冈特纹章，谈谈冠冕，谈谈蔚蓝之眼。”他低声道，指尖叩击着桌面，“你真的以为，只靠你们三个，就能掌控这些古老的力量？”
阿曼塔的心猛地一沉。
她下意识地站得更直了些，语气也冷了几分：“你想说什么？”
尤利乌斯站起身，走到她的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
目光不带侵略，却带着深刻的探究，简直要把她的灵魂拆解、剖析。
她隐约觉察到他正在试探她的意识边界。
用一种极其隐秘、几乎难以觉察的精神入侵方式，她迅速放空大脑，使之进入一片伪装成形的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