崖壁上的冰棱折射出冷冽天光，陈阳用冰镐劈开横亘在裂缝前的冰层，飞溅的冰渣在防风镜上炸开细密白点。海拔五千二百米的寒风裹着冰粒，将挂在背包侧面的全家福相框刮得哐当作响——照片里林晓抱着三岁的朵朵站在青海湖油菜花田，与此刻铅灰色天幕下的险峻冰峰恍如两个世界。
"定位仪有反应了！"地质队员王硕突然高喊，他手中的金属探测仪在冰缝边缘疯狂跳动。这个满脸冻疮的西北汉子扒开积雪，露出半截嵌在冰层里的青铜器皿，器身阴刻的云雷纹竟与三个月前成都博物馆失窃的商周青铜觥如出一辙。
林晓的登山靴在冰面上划出尖锐声响，她摘下防寒手套轻抚纹路，指腹传来的凹凸感让呼吸陡然急促："顺时针螺旋的饕餮纹......这是周王室镇压叛巫的祭器规制。"她抽出考古笔记的手在颤抖，泛黄纸页间夹着的照片飘落冰面——十年前失踪的科考队合影里，妹妹林楠背包上挂着的，正是同款青铜挂件。
老周蹲下身用匕首刮取冰样，战术腰包里的微型光谱仪突然发出蜂鸣："冰层里混着碳14含量异常的植物碎屑。"这个退役特种兵抬头望向冰缝深处，护目镜映出扭曲的幽蓝暗影，"下面可能有未记录的史前冰洞。"
陈阳的卫星电话突然震动，留守大本营的通讯员声音断断续续："气象台预警......西南方暖湿气流正在......"杂音中夹杂着诡异的敲击声，像是某种金属器物撞击冰层的节奏。他摸出贴身携带的怀表，秒针竟与敲击声完全同步——这是六年前林楠失踪当天，他在妹妹宿舍找到的唯一遗物。
"陈队！"王硕的惊呼被狂风撕碎。无人机传回的画面里，三辆没有牌照的黑色雪地车正沿着他们来时的轨迹疾驰，车顶架设的雷达天线在雪幕中忽隐忽现。林晓迅速展开热成像仪，屏幕上的七个红点呈扇形包抄而来，最近的距离营地不足两公里。
张教授用冻僵的手指翻开1992年科考日志，泛潮的纸页上洇开大片褐斑："当年我们遇到的也是七人小队......"老花镜片后的瞳孔骤然收缩，某页边角处潦草绘制的图腾，竟与青铜觥上的纹路完美重合。冰层深处突然传来闷响，仿佛巨兽在冰川之下翻身。
陈阳将岩钉砸进冰壁时，虎口震出的血珠瞬间凝成冰晶。十年前林楠最后的卫星定位坐标，此刻正在他腕表导航屏上闪烁。垂降绳索在暴风雪中摆出危险弧线，头灯光束刺破黑暗的刹那，冰壁上赫然显现出用朱砂绘制的巨大眼睛——与怀表内侧刻画的符号分毫不差。
"是血。"林晓抹过冰壁的手指在颤抖，便携检测仪显示样本距今至少三千年。她腰间的狼眼手电扫过洞窟，光束突然被某种晶体折射成七彩光晕。成排的青铜编钟倒悬在冰棱之间，钟体内封存的暗红色液体随震动泛起涟漪。
老周突然举起霰弹枪，枪口指向编钟群后的阴影："有人！"战术手电照亮冰柱的瞬间，众人倒吸冷气——二十余具现代装束的冰冻尸体呈跪拜姿势，双手高举过头顶，掌心里皆托着刻有饕餮纹的青铜盘。王硕的镜头对准某具尸体胸前的科考队徽章，1992的字样在闪光灯下泛出冷光。
林晓的呼吸在面罩上结出白霜，她认出某具女尸颈间的翡翠吊坠——正是妹妹十八岁生日时自己送的礼物。检测仪突然发出刺耳警报，冰洞深处的强磁场正在干扰所有电子设备。陈阳拔出信号枪的瞬间，编钟无风自鸣，青铜震颤发出的低频声波震落无数冰锥。
"快撤！"老周推开呆立的王硕，碗口粗的冰锥擦着战术背包插入地面。无人机最后传回的画面里，黑色雪地车已在冰洞上方形成包围圈。陈阳扯出燃烧棒掷向洞顶，镁粉燃烧的惨白光芒中，冰壁上浮现出用某种荧光矿物绘制的星图——北斗七星的方位与当前坐标完全重合。
林晓的登山索突然崩断，下坠时抓住的青铜链扯落大片冰碴。在跌入黑暗前的瞬间，她看见冰层深处有金光流转，那分明是三星堆金杖上的鱼鸟纹在幽蓝冰魄中游动。怀表盖子弹开的脆响混在冰裂声中，陈阳看着表盘背面浮现的新坐标，突然意识到所有失踪者都曾是怀表的前任主人。
暴风雪吞没了最后一声枪响，冰洞开始剧烈震颤。老周打出的照明弹照亮了正在闭合的冰缝，青铜编钟奏出的古老音律与怀表走时声交织成诡异旋律。陈阳攥紧全家福相框，朵朵的笑脸在裂开的玻璃后碎成蛛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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