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七章 青铜胃囊里的艾提尕尔清真寺的尖顶刺破靛蓝色夜幕时，陈阳的运动手环突然开始计量骆驼行走的步频。林晓盯着自己分裂成七道的影子，发现最左侧那道影子的手腕上戴着父亲失踪时的浪琴表。石板路缝隙渗出带着铜锈味的雾气，手机倒计时背景里那些青绿色建筑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他们站立的位置锈蚀。
"去西南方。"林晓的银镯齿轮卡在第七个齿槽，青铜匣里的十二块碎片拼出帕米尔高原的轮廓。他们跟着地底编钟的余韵奔跑，每踏出七步，背包里的和田玉璧就会渗出些温热细沙。
在转过第七个晾满艾德莱斯绸的晾衣架后，陈阳的鞋跟突然陷入某种粘稠物质。借着手电筒光，他们看见整条巷道的夯土地面正在分泌青铜色的黏液，这些液体汇聚成发光的溪流，朝着西南方某栋坍塌的土屋流淌。林晓的考古刷从工具包跳出，笔直插进黏液里，木柄上浮现出佉卢文警告："胃囊将开。"
土屋残垣上爬满某种肉质藤蔓，暗紫色的茎秆随着编钟节奏搏动。当陈阳用登山杖戳破一个脓包状的果实，喷溅出的汁液竟在半空凝成父亲日记里的数学公式。林晓突然跪倒在地，她的羊皮短靴正在融化，露出脚踝上从未有过的刺青——七颗青铜星环绕的衔尾蛇。
"那里！"陈阳抓住林晓的手腕。黏液溪流在土屋废墟中央形成漩涡，漩涡中心升起青铜质地的胃囊状器官，表面布满还在收缩的血管纹路。随着胃囊的蠕动，他们听见里面传出父亲的呼唤，是1993年林晓生日那天录音机里的声音："晓晓，要记住第七个呼吸节奏..."
林晓的银香囊突然炸开，三百六十五粒微型齿轮悬浮在空中，组成与漩涡同步旋转的浑天仪。当第七粒齿轮嵌入中心轴，青铜胃囊轰然张开布满利齿的入口，腥风中裹挟着罗布泊盐壳的气味。陈阳的防风打火机突然窜起一尺高的青色火苗，照亮胃囊内壁上用凝血绘制的行军图——披青铜甲的士兵正在吞食自己的影子。
他们打开头戴式摄像机跨入胃囊的瞬间，运动手环显示血氧饱和度全部变成问号。粘滑的通道内壁不断分泌出黑色粘液，这些物质在强光照射下显现出西域三十六国的星象图。林晓的呼吸突然变得异常，每七次吸气就会发出类似编钟的共鸣声，背包里的青铜碎片随之亮起对应的星宿。
在爬过第七个环形褶皱时，陈阳的衣领突然被钩住。转头看见内壁上凸起的人面浮雕，那张脸正是列车上的乘务长。浮雕的嘴部机械开合，吐出一串带铁锈味的粟特语，林晓的银镯自动翻译成汉字："消化开始于第七次心跳。"
前方豁然出现巨大的青铜腔室，十二根青铜柱撑起布满腺体的穹顶，地面是正在融化的玉门关沙盘。中央祭坛上摆放着七具水晶棺椁，每具棺内都躺着穿现代服饰的林晓。陈阳的手机突然自动播放起不同年份的音频：2016年林晓在研究所走廊的笑声、2020年她在暴雨中的哭泣、2023年她入睡时的呼吸...
"这些都是递归切片。"林晓触碰第五具棺椁时，水晶表面浮现父亲的手写笔记："当观测者进入虚数空间，会分裂出七个时空切片。"她的指尖刚划过"观测者"三个字，所有棺椁突然注满暗红色液体，里面的"林晓"同时睁开眼睛微笑。
祭坛后方传来齿轮咬合的巨响，青铜墙面裂开七边形孔洞。穿过孔洞的夜风里夹杂着三十年前的广播声，父亲的身影在沙尘中时隐时现。林晓狂奔时甩出的血珠悬浮在空中，形成与青铜碎片完全吻合的星图轨迹。
在第七滩血迹对应的位置，他们发现了倒置的西域都护府遗址。汉代夯土城墙浸泡在青铜液体中，箭楼飞檐上挂满仍在运作的青铜浑天仪。最诡异的是一口八角井，井绳上系着的铃铛正以林晓的心跳频率摇晃，井底传来父亲哼唱《花儿为什么这样红》的走调旋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