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土翻涌间，两人的身影沉入地面。在穿行于岩石缝隙的短暂黑暗中，黎小奇听见孙干低声解释：“一界无疆这次是有备而来，动用了‘界域传送阵’强行突破空间壁垒。龙国七大营已经折损了玄水、烈火两营，现在能支撑战局的只剩镇北军和东南水师。”
土行之力散去，他们出现在一片相对平缓的坡地。眼前的景象让黎小奇瞳孔骤缩——数百名龙国修士围成环形防御圈，中央矗立着一座临时搭建的指挥台，而防御圈外，密密麻麻的无疆修士如同潮水般反复冲击，暗金色的洪流中夹杂着各种奇形怪状的魔兽。
“那是统领赵山河。”孙干指向指挥台上身披玄色披风的高大身影。赵山河手中握着一柄丈二长戟，正不断发出指令，每当防御圈出现缺口，他便会化作一道黑影冲出，长戟挥舞间总能扫清一片敌人。他的战甲已多处破损，左臂缠着渗血的绷带，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如同燃烧的星辰。
黎小奇刚要上前，却被孙干拉住。顺着孙干示意的方向看去，防御圈东侧突然爆发出刺目的血色红光，一名身披血色战甲的无疆将领破开防线，手中巨斧横扫，瞬间将十余名龙国修士劈成两半。那将领身高近丈，头颅生有双角，斧刃上滴落的不仅是鲜血，还有滋滋作响的腐蚀液。
“是一界无疆的‘血煞将军’蒙屠，筑基后期修为，肉身强度堪比上品灵器。”孙干的声音凝重起来，“他突破的位置正是玄甲营原本驻守的区域，那里现在是防御最弱的环节。”
黎小奇看到赵山河怒吼着转身迎向蒙屠，长戟与巨斧碰撞产生的气浪让周围修士纷纷后退。但蒙屠的力量显然更胜一筹，赵山河每接一斧都要后退半步，玄色披风在狂风中猎猎作响，嘴角已溢出鲜血。
“我们去支援！”黎小奇握紧刀柄就要冲出去，却再次被孙干拦住。
“等等，你看那边。”孙干指向战场另一侧。不知何时，一名身着白衣的年轻女子出现在防御圈边缘，她手中握着一支玉笛，吹奏出的悠扬旋律竟让冲在最前面的无疆修士动作变得迟缓。更令人震惊的是，随着笛声响起，地面上生出无数藤蔓，如同活物般缠绕住魔修的双腿，绽放出洁白的花朵。
“那是药王谷的传人苏清月，她的‘清心笛音’能扰乱心魔，‘生灭藤’更是魔修克星。”孙干眼中闪过一丝赞许，“这姑娘三年前还只是个刚入门的小丫头，现在竟已能独当一面。”
黎小奇正惊讶间，战场西侧又起变故。一名黑衣剑客化作残影在无疆修士中穿梭，他的剑快得只剩下一道银线，所过之处魔修纷纷倒地，伤口整齐划一，竟无一滴鲜血溅出。他每出一剑，周围的空气便会凝结出细小的冰晶，显然修炼的是极为精纯的冰系剑道。
“是昆仑剑派的林寒舟，传闻他在极北冰原悟透了‘冰封千里’剑意，没想到已达到如此境界。”孙干感慨道，“我们离开龙国不过五年，这些年轻人竟成长得如此之快。”
黎小奇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苏清月的笛音、林寒舟的剑影、赵山河的长戟、还有那些在防线中浴血奋战的无名修士……他们每个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守护着这片土地，没有犹豫，没有退缩，哪怕下一秒就会化作战场的尘埃。
相比之下，自己在白界为了一场胜负得失而耿耿于怀，显得如此可笑。真正的强者从不是在温室中培养出来的，而是在血与火的淬炼中，在守护与责任的重压下，一次次突破自我极限的普通人。
“孙前辈，”黎小奇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我的刀，需要在最需要它的地方重生。”
孙干看着他眼中重新燃起的光芒，欣慰地点点头：“去吧，记住——刀是用来守护的，不是用来证明自己的。”
黎小奇没有冲向最耀眼的战场中心，而是转身奔向防御圈东侧的缺口。那里正有一群无疆修士突破藤蔓的阻拦，朝着指挥台方向冲锋。为首的是名手持骨鞭的瘦高修士，他的鞭子每抽击一次，便有龙国修士的灵力护盾碎裂。
冷月刀终于再次出鞘，这一次没有华丽的招式，没有磅礴的灵力外放，只有最简单直接的横斩。刀光闪过，骨鞭应声而断，瘦高修士惊愕的表情凝固在脸上，脖颈间出现细细的血线。黎小奇没有停顿，借着冲势前滚翻避开后方袭来的暗箭，起身时刀刃已从另一名魔修的肋下刺入。
温热的液体再次溅满刀身，那道裂纹发出嗡鸣般的震颤。黎小奇能清晰感受到灵力在刀身中流转得更加顺畅，仿佛堵塞的河道被彻底疏通。他忽然明白，白界的失败不是因为技艺不精，而是因为他的刀里缺少了最重要的东西——在生死之间守护他人的决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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