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三日以来弹劾靖安司大肆擒拿世家子弟一事的奏章数不胜数。”
“但却无一例外皆被陛下置中不理。”
“昨今两日又有十余位六科言官因弹劾靖安司大肆擒拿世家子弟一事。”
“而被靖安司秋后算账,以确凿罪证押入天牢。”
“只待秋后一至,便会立即问斩。”
“今日济阴王世子忽然相邀我等出身于颍川、汝南、东郡、济阴等中原数郡子弟。”
“相聚于光德坊内一家与靖安司官署仅隔一条街道的酒楼。”
“.......”
“.......”
陈子元闻言微微一顿,随即将长安城近两三日以来所发生的诸多大事。
尽可能地以最客观的言语一五一十事无巨细地全部道出。
足足过了一刻多钟之久。
陈子元方才将近两三日以来所发生的诸多大事全部道出。
然而。
足足一刻多钟的时间里。
无论陈子元言及何等惊天大事。
端坐于其面前的那位迟暮老人面色始终未曾有过丝毫变化。
一如既往地挂着一抹令人望之无比心安的淡淡笑意。
“你又是何看法?”
待陈子元将紧些时日以来所发生的诸多大事全部道出后。
端坐于上首太师椅之上的陈老太爷面不改色地轻笑着开口问道。
“回爷爷。”
“以孙儿之拙见。”
“此事.......”
“......”
陈子元闻言微微一顿,随即将内心最为真实的看法一一道出。
又是一刻多钟的光阴匆匆而逝。
陈子元终是将内心深处最为真实的看法毫无遮掩地全部道出。
陈府松竹院书房内。
待陈子元将内心看法全部道出后。
陈老太爷脸上不由得浮现一抹欣慰之色。
“见微知着,睹始知终。”
“如此年纪,能有此见。”
“已然殊为不易,殊为不易啊。”
陈老太爷笑了笑,随即不由得轻抚胡须连声感慨道。
“不知爷爷是何见解?”
陈子元闻言面色不由得微微一红,随即连忙出言相询道。
“无甚见解。”
陈老太爷轻抚胡须笑道。
“无甚见解?”
陈子元闻言不由得大感诧异道。
“破财消灾也好。”
“杀鸡儆猴也罢。”
“此事归根结底。”
“无非四字而已。”
陈老太爷闻言不置可否地微微摇头道。
“还请爷爷不吝赐教。”
陈子元闻言当即自客座之上站起身来。
随即面朝陈老太爷深深俯身拱手一拜。
“各取所需。”
陈老爷子微微摆了摆手,示意陈子元落座。
‘各取所需。’
‘各取所需。’
‘各取所需。’
陈子元闻言不由得瞬间低垂了眼睑。
口中更是不断地低声喃喃道。
足足过了大半刻钟之久。
陈子元方才再度抬起眼睑。
“多谢爷爷不吝赐教。”
陈子元再度面朝陈老太爷深深俯身拱手行之一礼。
“孙儿还有一惑。”
“还望爷爷不吝解惑。”
陈子元缓缓站起身来,但却并未就此再度落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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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何之惑?”
“坐下再言。”
陈老太爷闻言再度摆了摆手。
“是,爷爷。”
陈子元闻言当即再度落座于客座之上。
随即满脸凝重之色地望向陈老太爷。
“以孙儿之拙见。”
“此事若是如此收场。”
“恐极有可能导致颍川、汝南、东郡、济阴等中原数郡。”
“大量世家大族与朝廷离心离德。”
“现如今正值内忧外患不断之际。”
“如此行事是否有些过于杀鸡取卵?”
陈子元面色极其凝重地低声开口说道。
“离心离德?”
“杀鸡取卵?”
“自放弃祖宗基业举家迁徙至京师长安的那一刻起。”
“吾等出身于颍川、汝南、东郡、济阴等中原数郡的所谓名门望族。”
“便已然与粘板上的肉无甚区别。”
陈老太爷闻言不由得冷笑一声,随即微微摇头道。
‘愕。’
闻及此言。
陈子元不由得微微一愣。
甚至于就连呼吸亦因此停滞数息。
足足过了十余息之久。
陈子元方才渐渐回过神来。
“倘若真如爷爷所言。”
“日后咱们陈家又当何去何从?”
陈子元面色极其凝重地再度低声开口问道。
声音中已然于不知不觉间夹杂了些许悲切。
“何去何从?”
“自传出黄河即将改道的那一日起。”
“咱们陈家便已经失去了选择余地。”
“要么留在颍川郡。”
“坐等洪水滔天。”
“亦或者白莲教蚁俯杀来。”
“要么便如现如今这般举家迁徙至京师长安成为那位粘板上的肉。”
“至于迁徙至他地?”
“如今天下乱象已然大现。”
“又有何地能够比得过京师长安?”
“沦为那位粘板上的肉无非就是破财消灾罢了。”
“若是落入他人之手。”
“咱们陈家恐怕会被吃的连骨头都不剩一根。”
陈老太爷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随即无悲无喜地缓缓开口说道。
闻及此言。
陈子元不由得瞬间低垂了眼睑。
陈老太爷方才之言虽略显残酷无情。
但这又何尝不是事情最核心的真相?
正如陈老太爷方才所言。
自黄河即将改道的传言广为流传的那一刻起。
颍川、汝南、东郡、济阴等中原数郡的世家大族、豪强乡绅乃至富甲商贾们。
便已然丧失了全部的选择余地。
思及至此。
陈子元不由得后背泛寒。
身躯亦是止不住地微微颤栗。
心中更是被浓浓的绝望所深深包裹。
不知过了多久。
陈子元忽然猛地抬起眼睑。
双眼翻红地望向陈老太爷。
“爷爷。”
“咱们陈家当真没有其他退路了吗?”
陈子元满心不甘地悲切道。
“或许有。”
“或许没有。”
“且先耐心等等吧。”
“至少咱们陈家目前并无亡族之危不是吗?”
“这点耐心还是要有的啊。”
陈老太爷闻言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
随即微微侧首目光极其深沉地望向北方。
闻及此言。
陈子元身躯不由得微微一颤。
随即连忙侧首望向陈老太爷目光所指的方向。
待见其为北方后。
陈子元猛然间不由得想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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