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儿三句两句解释不完,奇葩的思维我们正常人不懂,解释起来很难的,”贝程橙想了想,才说,“对了,你看网上今年的高考题了吗?”
“世界杯还有几天就开打了,高考还有三百六十天,远着呢,谁能这时候去看什么高考题,没事儿闲的,”言道明马上说,“谁看谁小狗。”
“唉,你怎么就这点出息,”贝程橙半开玩笑地骂,“不信,你问余妹妹,他看高考题了没有。”
“我敢保证他没看,他连作业都没写,还看什么高考题,肯定是跟小姐姐胡混了五天,每天都不可描述,”言道明讲得眉飞色舞,旁边的余正夏面呈菜色,“余正夏,跟我实话实说,你看没看?”
“没看。”余正夏讲得非常坦然,“你不都说了嘛,我作业都没写,关注高考动态什么的,不存在的。”
不会吧,十六班本来就没几个好好学习的,余正夏、安佳仁,还有她叫不太上名字的几位,不能再多了。才几天功夫,怎么又少了一个?一阵鄙夷,增添在贝程橙心头。
“对的,人生得意须尽欢,现在不玩儿干什么啊,不要想什么高考了,干嘛拿以后的事情吓唬自己,”言道明乐滋滋的,“你终于开窍了,余妹妹。”
听了言道明所说的“开窍”,余正夏心里不是滋味。从某种意义上说,他的确是开窍了。反正,以他的专业水平,以他的文化课分数,以他羸弱的心理素质,不论怎么学,他也上不了心目当中的好学校,莫不如现在直接选择放弃,到时候随便走个学校得了,什么水平什么层次都行。大多数同班同学稀里糊涂混着的两年,却是他苦苦支撑的两年,像绷住许久的弦,每分每秒,都要担心自己会不会“啪”的一声断掉,前功尽弃。他早该不在乎八大美院、九大美院、三十一所独立艺院还有什么的了,那些地方,他都不可能去得了,都不可能配得上。弃掉信念、浑浑噩噩的高三学生那么多,又不差他一个,弓弦拉紧的日子太苦,太累,还那么漫长,叫他度日如年。
“咱俩一块儿开窍,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余正夏说着,用两张数学卷换来两本填充图册,“数学卷儿写完了,还给你。”
贝程橙早在心里惊得目瞪口呆。难道说,之前两个多月的余正夏,是假的余正夏?还是说现在的这个他才是假的?那个天天下课都会按部就班坐座位上踏实复习预习的语文课代表呢?是因为月初月考考砸了吗?短短五天高考假期的功夫,感觉像换了个人似的。目睹余正夏在桌上摊开两本都翻到第三十三页的填充图册,贝程橙感觉她似乎做了个梦,似乎平淡无奇,却是个噩梦,实打实的。
“数学卷子给你,两张,”收完两张数学卷,言道明连忙交给贝程橙,“拜托你了,亲爱的。”
贝程橙的脸颊说不了谎,即刻浮现出两片晚间天边的红晕。她胳膊拄着脸,手掌遮住小小两抹红,从牙缝挤出几句话,哆哆嗦嗦的:
“你一个男的,干嘛在班里叫我亲爱的,你不怕被阿长抓,我还怕呢。”
贝程橙努力用平常的语调说话,但旁边几个人都不傻,都听得出来她的失态。她本人应该并不知道。
“我就得叫你亲爱的,怎么了,阿长她算什么,咱俩——”
言道明似乎还想再说点什么,但他说不下去,似乎一下子变胆小了。
“我跟你说,咱俩真要搞这个,班里可能会有人看不惯,”贝程橙心里已然领会,便向言道明眨眨眼,清清楚楚告诉他,她明白了他的意思,“你不怕我被抓他们小辫子啊?”
“不怕,有我罩着呢,”言道明大义凛然,“谁敢抓你,我就挠谁。”
“你啥时候变得这么中二了……”话没说完,贝程橙又像鸭子一样嘎嘎笑。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一个男人就该这样,应该的,”言道明说,“这是正常心理,不是什么中二病。你该管管你的笑声了,不是跟鸭子似的,就是跟猪似的,跟你白白瘦瘦的幼嫩形象严重不搭。哎,余妹妹,你以前跟我说的形容姑娘好看的词儿是什么来着,五个字的?特别好,特别妙,就是记不太清了。”
“那可多了去了,让我想想的……”余正夏一面抄着地理填充图册上的简答题答案,一面在大脑的记忆库中思索,“你说的是不是‘瘦高白幼秀’?”
“对对对,就是这个,”余正夏找的词,正好契合言道明模糊的记忆,令后者又惊又喜,“不愧咱年级语文第一,这词儿也造得太牛叉了吧。”
余正夏不免想,他早就不是语文第一了,六月初的月考过后,他就不是了,而且以后恐怕也再不会是了。想到这儿,他顿觉隐隐作痛,像有人在用缝衣针穿线引线的那一端,不断去扎他的心壁,虽扎不出血,引发的疼痛却不容小觑。但也只是隐隐作痛而已。他已经顿悟完毕,一时半会儿苏醒不了。他隐匿了随着疼痛泛开的苦笑,对他同桌说:
“那不是我说的,是人家李敖说的。”
言道明又看着贝程橙童花头上轻轻飘摇的几根发丝,开口说:
“我跟你说,贝程橙,你就是瘦高白幼秀。”
言道明表情真挚,不像在说谎,但让贝程橙看在眼里,却不免叫她生出些疑。他没开玩笑吧?应该没有。她看看他,他看看她。正对视着,贝程橙忽然“噗嗤”一声笑,不像是她本人的笑,更像郭冰舞带些娇羞笑。
“你快把‘高’去掉,”贝程橙边指着言道明说,边像标准的小女生那样咯咯笑,“我腿就那么长,担不起。”
“实至名归,”言道明用起最近从贝程橙那儿学到的成语,“你腿长一米八。”
“喵了个咪的,别弄虚作假,”贝程橙继续“咯咯咯”笑着,“我连腿带身子带脖子带脑袋都没一米八。”
“你就相信你自己是一米八好了。”言道明建议道。
“不行,我没法蒙骗如此机智的自己。”贝程橙拒绝了。
“行行行,就你最机智了,”言道明摆摆手表示妥协,与此同时,他机灵的眼珠转了转,“那你就是瘦白幼秀。”
“哪个字我都担不起,好吗?”贝程橙听不了她认为与实际情况不符的夸赞,“你该用这词儿夸冰舞去。”
“我不关心怎么夸郭冰舞,”言道明立刻表示反对,“我只关心怎么夸你。”
贝程橙的余光看到些什么。她将视线撤离言道明那张大肥脸,转向过道上的化学课代表。安佳仁手上抱着一堆《宏博学案》,像抱着几块沉甸甸的大砖头,她脸上浮现出复杂的神情,叫贝程橙弄不清楚该怎么形容,硬要形容的话,那就是五味瓶被打翻在地,混合到一起去的酸甜苦辣咸,全都撒了一大片。贝程橙死死按住她心头所想,但愿安佳仁没看出来,她因为被人发现而受了惊吓。
“你别让人家围观群众产生误会,行不行?”没几秒,贝程橙便戴上镇定自若的面具——她并不知道这副蹩脚的面具千疮百孔,用半是嫌弃半是责怪的眼神,盯着言道明鼻子下方的位置,开始发问,“算了,我找完宏博学案,再收拾你。”
看着不知所措的言道明,贝程橙又用用劲儿,使了好几个眼色。但愿道明那个傻小子二货能明白。但愿安佳仁她看不见。
他俩纷纷弯腰,在各自书桌里头,找起宏博学案的大厚本。安佳仁怀抱作业堆站着的样子,比刚才多了些拘谨,多了些不自然,大概是因为,此时此刻,她的心绪太见不得光。
贝程橙跟言道明两个,磨磨蹭蹭好半天,还都没拿出学案来。趁着他俩寻找的功夫,余正夏把他的学案本子放到砖头堆上。
“谢谢。”
收完余正夏的作业本,安佳仁脸上的复杂情绪瞬间不见了,被日光般灿烂的笑容取而代之。
“臧臧茶,臧臧茶,收化学作业了。”
“怎么咱班哪个女生都对臧晓宇笑面相迎,”言道明不禁吃起了醋,在臧晓宇旁边竖起根小拇指,“哼,滑个短道,了不起了,是吗?”
“我作业在这儿呢,”臧晓宇不弯腰,也不低头,直接伸手一抓,从书桌里抓出他的《宏博学案》,扔到十几本厚本子上,在安佳仁眼中,臧臧男神作业本降落的轨迹潇洒无比,“谢谢你收作业。”
“不客气。”安佳仁心里甜,甜得像吃了一百块脏脏包,又像喝了一百杯脏脏奶茶,甜到她竟会觉得有点无福消受。
“你们两个,找没找到《宏博学案》呢?”贝程橙言道明两位同学找作业找得太慢,安佳仁有点受不了了,“尤其你,贝程橙,可不可以快点找?你们班长兼课代表的时间很宝贵的。”
“我的暂时还找不出来,”贝程橙回着班长的话,却没抬头看她哪怕一眼,叫安佳仁不禁心生气恼,“待会儿你再收我的吧。”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好的,好的,”安佳仁掐掉快要爆发的火气,说,“你呢,言道明,你能不能找出来了?”
“在这儿,在这儿。”
言道明从课桌肚的视觉死角处,拿出本白皮的《宏博学案》。
“给,课代表。”言道明双手递上,毕恭毕敬。幸亏贝程橙没看见,不然,她心头恐怕会泛起些微的酸涩。
往言道明作业本皮扫上一眼,安佳仁便发现了不对劲。
“大哥,我是化学课代表,不是物理课代表,给我物理学案干嘛?自己拿走,重新找!”
“好吧,”言道明一脸无奈,只得拿走了交错了的《宏博学案》,“课代表啊,你说,我好不容易找到一本物理学案,就不能当化学学案交上去吗?刚才找得我好费劲啊。”
“不行,物理是物理,化学是化学,”安佳仁坚持说,“要是一堆化学作业中出了一本物理学案,老师要找我算账的。”
言道明继续在书桌膛里找着物理学案,心里在想:一堆化学作业怎么可以对一本物理学案做出那种事情?
“言道明,叫你找个化学学案,有那么难吗?”安佳仁忍不住她的嫌弃之情,“你是不是心思没放在这儿上?”
“找到了找到了找到了找到了,”言道明又拿出本《宏博学案》,确认封皮上写的是“高中化学必修二”,便站直身子,成功交上了作业。
“好的,这组除了郭冰舞,还有前面那三个,全都齐了,”安佳仁小声说,“臧臧,我去旁边那组收作业了,拜拜了,有缘再见。”
“好的,有缘再见。”臧晓宇挥挥他的大手,向小迷妹安佳仁作了别。
安佳仁转过身,去收下一组的作业了,但注意力似乎还停留在臧晓宇那儿,每跟下一组的姑娘说上两句话,便趁臧晓宇不注意,转过头,看两眼他的侧脸,再悄悄把头转回去。她特别感谢当初分班的那位老师,居然把她迄今为止见过的最帅的男生安排到了他们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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