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真假难辨,却叫景和帝心痛难耐。
挽儿面临那样的境况,便连太子妃等人也偏帮着,唯有李氏一人说句公道话,可在那样的情形下,李氏的话怎会被人在意。
他正低沉着眸子细瞧那个“齐王”,画境却是又一转。
他自个儿已然坐在素日里紫宸殿的龙椅上,底下一臣民俯首,跪接着圣旨。
那是萧柟,挽儿的哥哥。
可他眼神里的悲凉绝望却是可以瞧见的。
这是他归来得封神策将军的好日子,亦是他知晓,自个儿千般想要守护着的妹妹已久病于塌,时日不久的日子。
“陛下,臣斗胆求陛下,让臣见一见昭仪娘娘。”他眼里血丝猩红,手因为攥得极紧,泛白一片。
景和帝听见自己长长哀叹了一声,“罢了。”
“你们兄妹见一面也好。”
这样的哀戚,叫景和帝心里不免很是忐忑不安。
梦里的挽儿……病痛已到了这样的地步吗?
茯苓宫地处偏远,因着萧柟立了军功,萧凝挽便也跟着水涨船高,总算被封为了九嫔,还是九嫔之首的昭仪。
可此时的茯苓宫,没有一人是高兴的。
侍女们个个面容哀戚,神色悲切,整个茯苓宫,似乎没有一丝生的气息。
一个身量纤弱的青衣侍女从偏殿疾步走到了殿外,一边擦眼角的泪,一边开始加快脚步朝紫宸殿的方向跑去。
宫道上御驾悠悠行进,渐渐深入后宫里头,来到了后宫最偏远的两座宫殿之一的茯苓宫。
这里只住了一位嫔妃。乃是当今陛下的昭仪萧氏。
景和帝受着身体的控制,疾走不得,想说话也无可奈何,只能瞧见这个身体所瞧见的听见的。
三伏天里头,茯苓宫偏殿却是热浪滚滚。
因着萧氏身子不好的缘故,即便封了昭仪,也无法从偏殿搬到正殿去,踏进殿门,便听见内殿里头的哭喊。
“姑娘,姑娘,您别睡,嵘哥儿就快来了,姑娘……”这样悲痛的声音,无疑是楠若的。
景和帝的视线跟着本体看进隔着帘账的内殿里头去。
隐隐绰绰之间,他瞧见一个纤弱的身影卧在床上,耳边不时传来猛烈的咳嗽声。
他不必看,便也知晓,那是他的挽儿。
他挣脱着,想要冲破身体的桎梏到她面前去,可是无论怎样他都动弹不得。
“你去吧。”他再度听见自己的声音。
身后着着内侍官服的萧柟已然迈着大步子疾奔过去了。
挽儿大抵最在意的是她的家人。见此,景和帝竟也不渐渐再挣扎。这样的场景,若是挽儿,会否亦是更期待与自己的哥哥团聚?
没过一会儿,里头传来阵阵压抑的哭声。
姚昭仪……殁了。
暑日里头,天总是说变就变。
那日,闷热了许久的京城下了雨。
雨点淅沥,砸碎了许多人苦苦守着的清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