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
“如果将军要杀我,是汝阳县公动手还是将军动手,其实没有区别——想必汝阳县公并不至于吝啬于一个人头。”
安溪:……
安溪一向是个好脾气的人,所以他这时候还能好脾气地问:“那如果之前我并不想,但是眼下想了呢?”
萧南微垂了眼帘。他不说话的时候,面色安润如玉,这样的容光,便是见多了美人的安溪也不能直视,不由自主移开目光,心中忖道:莫说圣上没有下这个令,便当真……我能下得了这个手?
他并非心慈手软之人,从青州一路杀到洛阳,屠城灭门,箭底亡魂不知几多,但一时为容色所慑,竟隐隐生出不忍来。这分神的瞬间,案上一盘新上的松鼠鳜鱼不知怎的被移到了眼皮子下,就听得萧南低声笑道:“这时节,鳜鱼却不多见,将军且尝尝,与咱们金陵的做法有什么不同。”
安溪只道他怯了,所以顾左右言他。也不想逼他到太紧,果然面皮一松,抄起筷子,筷尖才触到鳜鱼身段上,脸色就是一变,脱口道:“鱼肠?”
春秋时候欧冶子为越王铸剑,剑成,请相剑大师薛烛,薛烛惊而失色,判道:“此剑逆理不顺,不可服也,臣以杀君,子以杀父”——而后专诸以此剑藏身鱼腹,杀吴王僚,应了“臣以杀君”的判词。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吴王僚死后,阖闾上位。
是以历代视之为不祥,但是太史公称之为“勇绝之剑”。
叫安溪如何不惊——建安王被带进宫里,自然有将士检视过,身上并无凶器,之后跟他出宫,到饕餮居,这一路既无人与他言语,更不可能传递任何消息——连这饕餮居都是他一时起意,并非预订。
这鱼肠剑从何而来?鱼肠剑可不是什么随随便便会出现在街道上、庖肆中的东西。
以下犯上、诛杀了吴王的鱼肠!安溪只觉得一股寒气森森从心底冒了出来。且不说建安王如何得到这东西,且不说建安王如何将这东西堂而皇之摆给他看,光说鱼肠这两个字背后的用心……就足以让他心惊胆裂。
他怎么敢!
他当他当真不敢杀他么!
“……如果将军要杀我,”萧南的声音还是稳的,其实他心里未尝没有诧异:济北王这个狗东西,叫他送点东西过来,他竟然把鱼肠给送了进来——是真怕他死不成,面上只管泰然自若,“将军看看,这把剑可还使得?”
安溪:……
他如果用这把剑杀了建安王,岂不也是“臣以杀君”?真真细思恐极。
一时之间雅室之中静得叫人尴尬。
安溪额上冒出汗来,终于起身,退开几步,长拜于地:“殿下——”
“将军请起!”萧南见好就收,接口就道。
再重新落座。安溪算是彻底收起了之前“人为鱼肉,我为刀俎”的心态。在青州接到蜡丸时候他就该想到,建安王不是什么好惹的人物——也就元明修那个蠢货,以为自己能手到擒来,说杀就杀了。
——他能在鱼腹之中藏一柄鱼肠,在茶水、点心里下点毒,那还叫事儿吗?
安溪心里暗叫了一万句侥幸。
萧南其实也是——如果安溪当真拿起鱼肠,他这里一时半会儿还真没什么趁手的兵器。虽然安溪未必就擅长近身搏斗了吧,但也不是文弱书生,有鱼肠这等神兵利器加持……千言万语一句话,济北王就不是个东西!
不过萧南素来擅长掩饰,只低头再饮一口酒,笑道:“其实我料定将军不想杀我,无非是眼下洛阳僵局难解。”
安溪道:“还请殿下教我。”
他不杀萧南自然是为了洛阳:他手里不过七千余众。而元明修进京之后,得到宗室叔伯、朝中亲贵的支持,麾下兵马立刻就超过他——一旦他有了自主之力,还会不会对他言听计从……那简直是可想而知的事。
诚然南朝在洛阳有布置,有细作,但是细作能有多高的位置?不过奔走于市井之间,仆役之中,能与建安王比?
他需要得到洛阳高门的支持,就只能通过建安王。建安王来洛阳已经五年,加上其父的经营,在某种程度上,相对于他,一个南朝领兵北上的将领,建安王无疑是自己人。安溪需要这座桥梁。
但是——建安王凭什么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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