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衙役被他吩咐的去打扫后院自己的住处,卫谦这才得空走出府衙寻找小姑娘的身影,走了一条集市还未找见,卫谦停下脚步准备回府衙打听打听这小姑娘就是是什么人。
刚一转身就瞧见一个及其灿烂的笑容。
“你是在找我吗?”
卫谦一笑:“原来你一直跟着我。”
“我也不确定你是不是在找我,所以我就跟着你。”小姑娘说道声音清脆,卫谦见她脸上红红浮起的巴掌印:“你找我有事情?”
“嗯。”小姑娘收起笑容认真的说道:“我瞧他们都听你的,你既然这么厉害,帮我救救木云哥哥吧!”
小姑娘带卫谦前去找木云的母亲,卫谦一路激动当发觉路越来越熟悉时,已然看到那日避雨时留宿过的竹屋。他大惊之余心中亦是感叹,不曾想世界如此之小冥冥之中他曾与元嫔李淇沄这般接近过,却又造化弄人般没有相见。
几个小乞丐蹲在门口,看见小姑娘带人来都站起身张望。
“老二,花娘娘呢?”
江抑从院内探出头,不曾想会见到卫谦:“怎么是你?”
“小帮主你还在啊。”卫谦向他打了个照顾脚步未停走向屋内。
妇人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卫谦推门而入正对上那双带有愁绪的美眸。
“元……”卫谦跪在她床前,元嫔示意他不要声张,卫谦点头将话咽回,元嫔眉目如画眉宇却不曾舒展:“坐吧。”
卫翊和江抑站在门外看着门驱赶着好奇想趴窗户的小乞丐们,屋内卫谦坐在竹凳上,元又晴看着卫谦笑了笑:“没想到竟要你来救他。”
“我数月前武试及第在京西任职,许是觉得我的身份最为合适,才让我来此。”
“他时常叨念放心不下你,担心着素日你最爱惹祸还有没有人为你善后说话,是不是总忘记做作业被打手板,还忧心你的善心会不会被别人利用。”卫谦听得她的话语眼眶越来越红,元又晴笑了笑:“只是没想过你竟变得这般俊秀。”
“我昨日在牢中见到他了。”
“他还好么?”元又晴一滴泪倏地掉落,卫谦心疼不已:“好,如今我在,便不会让人再伤他分毫。”
卫谦准备回府衙,元又晴出门送他,蹲坐在石阶的小姑娘起身迎过去,元又晴说道:“千千,帮我送这位大人回去吧。”
小姑娘点点头,卫谦看向她:“这位是……”
元又晴解释道:“她叫柳千千,是安定县上任师爷的孙女。”
柳千千一笑笑容天真烂漫:“我们走吧。”
拜别了元嫔,卫谦赶往府衙,李淇沄在安定县化名木云在府衙当差,生活稳中有序,那日清晨出门后便在未回家,元又晴让江抑去打听消息才得知李淇沄竟然因杀人被抓入大牢。
卫谦坐在府衙之中看文书良久,吕文浩数着已然续了三壶热茶才等到卫谦开口:“今日我放了哪个小姑娘,底下肯定告状了吧。”
吕文浩下意识点点头反应过来后立马摆手摇头:“没有告状没有告状。”
“可我听那敲鸣冤鼓的小姑娘说我们牢中关有冤情,吕大人可有此事?”
卫谦煞有其事郑重的说道,吕文浩面带难色:“其实不是冤情,案件有双人证可证明,供词也能对照上,我也觉得可惜和难以置信。”
“那小姑娘说了许多可我并没有听清楚,既然吕大人觉得可惜还有难以置信,我竟有些好奇,不知道能不能将案件文书给我看一下?”
吕文浩赶紧命人取来文书双手递给卫谦,卫谦礼貌接过浅笑,心中满是牢骚早知道一句话就能要来文书,自己之前何苦闷头苦翻许久让李淇沄在牢中多待一刻。
安定九月二十六案·卷一。
张东桂,京安安定人氏,年四十五,安定府仵作,卒于刘怀村东高山坡,筋骨折断胸骨透肺口吐血沫,头部利物击之溃烂,目睁惊恐高处坠毙。
安定九月二十六案·卷二。
木云,京安安定人氏,年十七,安定府师爷,桂共事一年,于刘怀村东高山坡将桂推至坡下,致人亡。
随后还有卷三、卷四,卫谦看都未看皱着眉质问吕文浩:“你这写的什么东西,案子还没盖棺定论,你且倒好结案文书都拟好了!”
卷二的文书正中吕文浩的额头,吕文浩吃痛:“其实已然结案,卷三乃是与他二人同行另外两人的证言。”
“卷四呢!”
“卷四臣刚结案盖印。”
卫谦气急的打开卷四。
安定九月二十六案·卷四。
据安、宏二者言,桂云因宿口角,桂职时不满云论,不和已久,桂欲惩云,云反击至其坠坡底,后以巨石高击桂,追底以利石凿之气绝。
“你亲眼所见?”卫谦又要抬手把卷四丢到吕文浩脸上,吕文浩方才挨了打这回学聪明赶紧跪下:“臣不曾所见,可是钱安、朱宏却是亲眼所见。”
“他们二人是何人?”
“钱安、朱宏是府衙的老人了,钱安在府中任职十年,朱宏更甚,已有十六年了。那日刘怀村发生一桩命案,一个后被人杀死在村东高山坡,于是臣便派遣张东桂、木云还有钱安朱宏四人前往,那刘怀村是安定县最远的一个村庄,这一来一回步行便要三日,没想到因为张东桂和木云经久不和的关系,致木云临时起意杀害张东桂。”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我要见见钱安、朱宏二人。”
钱安和朱宏二人被带到书房,看着吕文浩站在卫谦一旁冲他二人使着眼色:“这位是广陵郡的京西校尉卫校尉,他二人便是钱安朱宏,因前些日子案件避嫌所以放了他们休假,刚刚召集回来。”
满脸横肉大腹便便的钱安看了看瘦小不堪有些塌腰的朱宏二人一齐跪在地上:“见过卫校尉。”
卫谦认真的审视二人,钱安的衙差服被他的体型撑得变形,为人并不是很爱干净远远地卫谦便闻到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气味,且头发看着像是许久未洗,肥胖的身材怎么看怎么不像衙差。朱宏身影不似钱安,消瘦的身材和矮小的个子,脸上长满了皱纹,双目凹陷却一脸认真的看着自己,卫谦蹙蹙眉这府衙用人还真的是独树一帜。
“当天的事情,你们讲一遍给我听听。”
钱安又看了看朱宏,朱宏便讲了起来。
接到百姓的报案,刘怀村的一个樵夫被人砍死在半路引起了几个村庄间的不安影响甚深,于是吕文浩第一时间安排了钱安朱宏带着在府衙六年的仵作张东桂前去,可张东桂那日又喝多了,几个前来报官的百姓瞧着张东桂走路歪七扭八的架势皆露出鄙夷的神色,见状朱宏提议将府衙最年轻有前途的木云一起带去,木云是个师爷也能根据案件在附近村庄找出许多线索利于破案,吕文浩便允了。
四个人带好行李走着前往刘怀村,到刘怀村的当晚便下起了雨,他们暂且在客栈的库房睡了一夜第二日感到了刘怀村外高山坡的义庄先查验樵夫尸体,那樵夫身中一刀,伤口不整齐皮肉外翻且毫无规律,不是匕首、刀剑等利物,更像是镰刀之类带弯的利物扎入体内暴力拔出后形成的创伤。
张东桂给樵夫做好验尸记录后,四人便去了现场搜寻类似镰刀状的凶器。
因为下过雨,很多痕迹已然无存,四个人找了许久天突然又下起瓢泼大雨,下山定是来不及,便在附近找了个山洞避雨。
张东桂酒瘾犯了,开始埋怨起木云一早为了前去义庄不让张东桂在村里集市乱逛,导致他现下没有酒浑身难受,木云不说话找了几根木头拿出火折子生了火,张东桂瞧见木云不理会他起身一脚踩灭刚升起的火苗:“仗着自己读过几年书,天天摆架子看不起老子,老子当差的时候,你还窝在你娘怀里吃奶呢!”
木云还是不理会张东桂的咒骂,从他入府衙做师爷起,府衙内外没有人接受并且欢迎他,走了一个迂腐顽固的柳老师爷,又来一个不懂人情世故的毛头小子,年岁不大可却能管着众人,有时候吕大人还听取木云的意见改他们的职务日常,原本清闲的工作现在闲也先不下来,自然人人都对木云有所意见。
张东桂将酒壶丢向木云,瓷瓶正中木云的额头碎裂开来,木云额头当即血流如瀑一般,张东桂因为瓷瓶的破碎更加恼羞成怒将木云轰出山洞淋雨,木云抓着张东桂的手两人在山洞外扭打起来,紧接着就听一声惊呼,钱安朱宏赶紧出来查看,就见张东桂跌落山坡,可木云非但不惊恐反而向山坡下走去,抓起一旁尖利的石块猛击张东桂头部直至张东桂咽气。
“那你二人就这般看着他行凶?”卫谦冷眼看着钱安朱宏二人,钱安道:“我们看到木云杀人吓得赶紧逃跑回来报信,所以才能够将木云抓捕归案。”
“如若真的是木云杀人,你们既然发觉有人摔下山坡就该出面救治而不是旁观,甚至目睹案件发生后逃走,案件现在即已落入我手中,来人啊!把他们二人监管起来,暂且革职处置。”
吕文浩看着震惊得钱安和朱宏,但卫谦说的实在于情于理,便差了人回收二人衙差服饰带去了后院观察起来。
卫谦根据柳千千留的字条找到了一处宅院,曲径通幽倒是冬暖夏凉的好地方。
卫谦叩响门把,开门的正是柳千千,见卫谦来高兴的将他招呼进大厅:“你什么时候将木云哥哥放出来?”
“你若想我尽快释放木云,我说什么你一定据实相告。”
柳千千换上一副严肃认真的神情大力的点点头:“嗯!”
“木云在府衙是什么性格,与他人共事关系如何?”
“木云哥哥性格极其温和就是平日话少了些,但他心思细腻万事皆会未雨绸缪,我爹爹总说木云哥哥沉着稳重,我爷爷又说木云哥哥为人通透不好与人争长短,不过,自从爷爷让木云哥哥当了师爷后,木云哥哥就很少笑了。”
“为何?”
“因为府衙的人都欺负木云哥哥,嘲笑木云哥哥没有爹。”
卫谦一听手倏地握起了拳青筋一瞬间暴起却又被他压制下来,柳千千一惊疑惑看向他:“你没事吧?”
卫谦平复了一下情绪说道:“你继续。”
“什么脏活累活都丢给木云哥哥做,花娘娘给木云哥哥做的饭会被他们拿去喂狗,所以木云哥哥时常饿肚子,还有他们总是诓骗木云哥哥虚假案件,耍了木云哥哥好多好多次。”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在府衙有没有人对他好?”卫谦听得心中难过,昔日天之骄子周帝最中意重视的四皇子甚至要立为太子的李淇沄竟在此地过的如此委屈备受欺凌,若是周帝知晓,心中该会有多难过?
“吕大人虽说平日比较关照木云哥哥,可是却对底下人欺负木云哥哥的行为视若无睹,这也是一种纵容!”
“你知不知道这个案件的情况,可有了解?”
“案件是十分突然的,我也是听花娘娘让小江抑来传的消息才得知,爹爹和祖父都打听过,都说案件是突发的,有目击者和证据,木云哥哥人证俱在无法脱罪了。”
“你爹爹是?”
“我爹爹是安定县唯一的先生,我们家也是安定县唯一的学堂?”
“学堂?”卫谦细细打量,怪不得来到这边总有种异样感觉,原来柳千千的家竟在学堂后面,说着起身往前院走去,柳千千陪着卫谦在自己家中逛,到处介绍着布局摆设。
走到前院时有一老者躺在摇椅中闭目养神,柳千千伸手在唇前摆了个安静的手势带着卫谦赶紧离开,卫谦心想能够在此如此泰然自若休憩的想来只有柳千千的爷爷前安定县师爷没错了。
还有几日便要结案,卫谦看着文书一个头两个大,他心知李淇沄的秉性心善不会做出这般出格行为,可是这么多年未见,况且案发现场仅剩的两人都是检举证人人证物证俱在,自己也并没有调查出其他的线索证据,心情烦闷起来。
这些年自己不好好念书,不认真听课,不去任何一次外出游历学习和公然出逃宫中六部二十四司的授课,如果当时认真听刑部、大理寺等的授课,也许就能多一个救李淇沄的可能,卫谦摇头叹气只恨自己不争气。
几日过后,柳千千一早守在府衙门前等候木云案件开审,离开审的时辰越来越近,门前聚集的百姓也是越聚越多,江抑扶着带着斗笠的元又晴站在一旁,斗笠下的元又晴面无表情甚至淡定的异常,因为卫谦的出现,她不必再担心有人在狱中暗自对李淇沄下手谋害性命,不论卫谦能不能拿出对“木云”有利的证据,李淇沄今天都能够平安无恙的走出安定府衙。
大门终于被打开,吕文浩坐在正大光明的牌匾之下,卫谦从一旁走出来坐到吕文浩的右边高座旁审案件。
“开堂!”吕文浩拿起桌上的惊堂木一拍高呵,战力两旁的衙役齐声:“威武!”
仪式过后吕文浩道:“带安定九月二十六案犯人木云。”
“传木云!”
卫谦瞪大双眼看向一旁,李淇沄在一个狱卒带领下跪在大堂正中抬头看向堂上,目光与卫谦相对之时,皲裂的嘴唇艰难地牵起一抹微笑。
卫谦眼眶一红双手倏地握拳连忙移开视线。
“小民木云见过两位大人。”
李淇沄的嗓音嘶哑,吕文浩再拍惊堂木问道:“犯人木云,你可认罪?”
“小民不曾杀过张东桂。”
“但你杀害张东桂一事又人证、物证又作何解释?”
李淇沄叹一口气:“小民无从解释。”
李淇沄一话毕百姓间嘘声一片,柳千千一听急了眼:“木云哥哥你解释啊,你快点告诉他们你没杀人,他们看错了!”
吕文浩一蹙眉:“旁观肃静!”
柳千千看着一旁衙役怒气汹汹的样子抿了抿嘴吧嘟哝道:“不说就不说,反正木云哥哥没杀人。”
“你可以解释!”卫谦心中焦急脱口而出,吕文浩一头雾水的看向卫谦,李淇沄也是诧异的抬起头看向他,二人目光相接眸中情绪复杂。
“我在山上被张东桂打伤额头后赶出山洞,虽造其谩骂折辱可在洞外淋雨许久后,我便意识涣散晕倒在外,不曾与其有过激烈的交手,更不会至其坠亡。”
“吕大人,这事本就有蹊跷。”
卫谦一听李淇沄说辞起身维护道,吕文浩:“仅他一人言语怎敌两人证词,更何况木云乃是杀人疑犯,朱宏钱安都是安定府衙的老人为何要栽赃陷害木云呢!”
卫谦哑言,随后吕文浩昭出朱宏钱安二人在堂上在此叙述案情,李淇沄跪在一旁不曾多一句辩解,证人证言发表完毕二人起身在状纸证言上确认画押,卫谦满腔怒火却无可奈何,李淇沄低着头依旧不反驳任由他几人下着评判。
案件十分清晰,李淇沄被张东桂扯坏的衣衫和凶器石头为证物,身为多年衙役的朱宏钱安乃是现场证人,加上李淇沄一言不发不做反对,吕文浩再次拿起惊堂木一拍结案宣布道:“安定九月二十六案犯人木云杀害张东桂确认无误,犯人木云处棍刑,立即执行!”
说完起身抬起衣袖拿起官印结案。
棍刑……
卫谦似乎想到了什么,言语颤抖着说道:“且慢!”
“且慢!”
门外的一声且慢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卫谦因为听到吕文浩对李淇沄的结果情绪激动红了眼眶,又因这意外的与自己几乎同一时间传来的制止声吸引回眸望向府衙门口。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众目睽睽之下从门口赫然出现的不是元嫔,而是身着橙色长衫便衣出行的李澶凌。
李淇沄转身看见李澶凌的出现神情复杂像是有什么得到了解脱又有什么无形间上了新的枷锁。
而卫谦提在嗓子眼的心在此刻一下回到原位,莫名的安心也松了一口气。
“你是何人?”吕文浩指向被衙役拦下的李澶凌。
“三皇……!”
卫谦连忙改口跑上前迎过去:“三公子怎么来此,混账还不放行!”
卫谦将拦在府衙门前的衙役统统推开笑着将李澶凌拉进府衙,李澶凌任由卫谦拉着自己衣袖两人走入正堂,吕文浩越来越疑惑卫谦这又是唱了那出戏,这案件还没审完怎地公然认上了亲。
“无事,前来看看你。”李澶凌语气淡淡看着卫谦说道,吕文浩这眉头越皱越深:“两位大人,咱们案件马上结案,可是方才二位同时出声可是对案件还有什么疑问?”
“有,我有!”有李澶凌在身旁,卫谦仿佛有了无限底气:“你方才说了棍刑本官才想起一事,来人。”
卫翊适时的出现在卫谦身旁,卫谦挑眉:“你将木云案发时穿着的外衫拿起来给大家看看。”
卫翊拿起沾着血迹的外衫示众,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血衣之上唯独李澶凌的目光毫不避讳的落在卫翊身上,许是太过明显卫翊有些不悦的回击一个眼神,看着李澶凌探寻中有些凌厉的目光,卫翊对这个衣着光鲜华丽的男子有了疑惑。
“你们说木云曾拿着这个石头将摔下山坡的张东桂击打而死,那血应该会溅在这衣衫之上,可是这个痕迹根本不是溅上的,是刻意伪造的!”
卫谦词穷在衣衫带有血迹的地方比划着,见吕文浩不语卫谦上前将自己案前的茶杯端过去倒在吕文浩的砚台之上,在吕文浩惊愕不解的目光中端起砚台拿起吕文浩的官印狠狠地猛戳了几下,墨水就这么猝不及防的溅在吕文浩官服还有脸上。
见吕文浩错愕回神看着自己一身的狼狈,卫谦一笑:“可晓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