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卫谦睁眼就见李淇沄笑意盈盈的坐在窗边看着自己,身形清瘦的他穿着洗得泛白的天青色粗麻长衫,高竖的头发冠着竹冠和竹簪,见他醒来起身向他走去:“醒了?”
卫谦看着李淇沄过于常人纤细的手腕与手指一时间心中难过,但是只要与他清澈的眸光相接很快又平静了下来:“你竟起的这般早。”
“我搜集了一日之间最纯净的晨露,给你煮了竹叶茶,起来尝尝?”
卫谦掀开被子起身,李淇沄伸出手卫谦抬头,见他依旧挂着那抹温柔谦和的笑容伸出手握住借力起身:“谢了。”
“你更衣,我打水给你洗漱。”
李淇沄说完推门出去,卫谦在房内穿戴完毕后收拾地上的床褥,不多时李淇沄端着水盆走进来,卫谦甚是自然地在他面前漱口洗脸,拿着干净的帕子擦拭脸上水迹时就闻见一股淡淡的竹叶香。
李淇沄坐在圆桌一旁看着他将面前的紫砂杯推向卫谦的方向:“尝尝。”
卫谦坐下一饮而尽,虽有些烫口可是竹叶的清香回味确实清新异常,在京中他喝过不少名茶,甚至在茶方面还喝刁了口,茶香一定要浓郁回甘等等等等……
没想到换了环境,抛弃喧嚷的市集街道宫廷珍馐的珍贵浓郁,身处民间清幽小道两旁竹影飒飒品茗着淡淡的竹叶茶,没有浓郁的色泽与香味,却能让人一下放空飘飘欲仙。
“好茶。”
卫谦双眸放光的大赞道:“我要带回去给三哥和星胤尝尝!”
李淇沄笑着点头:“好。”
另一旁元嫔烧好了饭,江抑敲了敲门:“木云哥哥,卫……大哥饭好了。”
李淇沄起身看向他:“都是你爱吃的。”
卫谦跟着他一齐走出房间,刚踏出一步就见卫翊抱着怀站在一旁黑着脸,看着卫翊甚是不爽的样子卫谦脑海中连忙回想方才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能将他气的如此模样,可是思虑过后还是想不起来,只好装作没看见什么都不知道低着头赶紧路过到院儿里吃饭。
看着卫谦乱瞟的眼神还有装不知道刻意的举动卫翊心中更加不悦,一早看见李淇沄开窗通风望向还在睡梦中的卫谦温柔宠溺的模样他就在奇怪,直到看见二人手拉手起身,卫谦更是自然的接过他递的东西洗漱,就连喝水都能够说说笑笑,看来二人从小这情谊还真不是一般的好啊……
饭后二人一同去林间散步下河摸鱼,晚间相对而坐下棋直至深夜才睡下。
此后两天循环往复,若不是柳千千的到来,数日不归卫谦真就要忘记安定县还有个吕文浩一直在等着自己。卫谦想着竹屋需要添置的东西也不少,趁这次回去打声招呼就说回安合郡,带着行李买上东西再回来住上十天半月,慢慢同李淇沄元嫔计划下一步行程,简单几句后便带上卫翊骑马离开。
吕文浩在府衙总算把卫谦给盼了回来,只是不见他身后那前几天的橙袍少年。
吕文浩一直疑问当日橙袍少年真实身份,碍于人多人前并未出声,见卫谦回来两句寒暄问好后直接问出心中疑虑,卫谦见他好奇且认真的模样将他拉到一旁:“你可知那人是谁?”
吕文浩摇摇头:“不知。”
他自然不知,他若知晓何苦等了三四日还要多此一举提及橙袍少年身份。
卫谦笑了笑,唇角歪向一旁挑眉:“你可知我娶妻何人?”
吕文浩摇摇头但是不确定的又点点头:“坊间皆言校尉娶妻京城第一贵女纪丞相唯一的女儿。”
“正是纪丞相唯一的嫡女,你可还记得我堂上初见那位公子说了什么?”
吕文浩思索片刻:“校尉说了很多,不知您指的是哪一句?”
卫谦面上有些尴尬:“第一句我不是将他称为三公子。”
吕文浩明白又不明白的点了点头:“哦哦。”
“其实这就是我妻家的嫡三舅子纪斌中,只是因为身份原因小小案件而已,不方便直接表露,这件事你知我知安定再无其他人知。”
吕文浩豁然开朗,怪不得那橙袍公子虽然寡言少语面色冷峻可是周身散发的贵气雍容不迫非一般人比拟,原来是出自丞相府的气度,当即连连表示:“臣知道,卫校尉放心。”
看着吕文浩被纪氏的名头就被唬的一愣一愣,卫谦心中暗自偷笑若是吕文浩知道那橙袍少年根本不是什么丞相嫡子纪三公子,而是当今圣上的三皇子李澶凌,就他堂上草率敷衍还有盲目自信的表现,回想一下恐怕都要吓得睡不着觉咯。
“还有。”卫谦冷不丁的一声让吕文浩刚要挺直的腰又弯了下去:“您说。”
“褚太尉让我在京安地界好好熟悉,在安定县我也熟悉的差不多了,明日启程,这些时日多谢吕大人了。”
“不敢当不敢当,臣不足之处还望卫校尉海涵,臣往后一定再多仔细严谨,望大人切莫告知隋太守啊。”
看着吕文浩在自己面前这躬了半身大大的一揖,卫谦挑挑眉,他来此横插一手救出李淇沄就走,还有李澶凌也来掺和一手,这事不光他不会讲他还要告诉别人也不能讲,否则自己死的可比吕文浩难看多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吕大人客气了,我来此就是游玩而已,连安定总兵许尉洲我都没见过,与职务无关,我这几日在大人府上暂住,已是承了大情了。”
卫谦此言一出吕文浩才是彻底放了心:“谢大人。”
卫翊手中银两本就被卫谦挥霍浪费的所剩无几,眼下走在街市上卫谦依旧不管不顾,看见什么就要让他付钱买什么,逛了一个晌午,因为东西过多二人骑马根本带不走,无奈卫翊只得同一旁卖菜摊贩高价买了个板车套在贼黑身上,贼黑很不适应驮着身后装着成堆杂物的木板轮车,一直烦躁的摇着头表示抗议。
另一旁卫翊也是黑着脸坐在板车上赶着车,与其不同的则是卫谦心情大好满载而归想着李淇沄元嫔日子清苦,总不能再将就委屈下去,看着马车上载的东西心中满足唇角的笑意许久没有丝毫消减。
可是卫谦在前稍微抽动马鞭,后面贼黑就跟不上,卫翊的脸色就又难看三分,使得卫谦不得看着卫翊的脸色满了下来,待远远看见竹屋,天色都有些渐黑。
“我回来了!”
卫谦兴奋的翻身下马推开竹门,竹屋院落冷冷清清并没有他想象中李淇沄的身影,卫谦突然没由来的心慌跑进竹屋,竹屋内空无一人,东西依旧整整齐齐的摆放在屋内,可是李淇沄元嫔却没了踪迹。
卫翊抱着一床被褥走了进来,看着卫谦失魂落魄难过的坐在李淇沄的房门前,手中拿着信封顿时明白了什么。
“他又走了。”
说话语调中夹杂着说不尽的委屈,卫谦眼眶通红手上用力将信封捏的生皱。
“十岁时他不辞而别消失在京城,如今六年后再相见,还有诸多未言说完的话,他为何又要不告而别!”
卫谦愤怒起身一脚踢向一旁的竹栏:“他根本没有把我放在心上!”
卫翊捡起掉落的信封拆开看,信纸上寥寥几行字。
谢谦友恩情谨记,他日有缘必琴瑟棋茶,相见言欢,勿念。
六年的遗憾记挂不负有心人终得相见却只换来三两日的朝夕相处,李淇沄再次离去了无音讯让卫谦心中刚被填补起的怀念温情再次猝不及防的轰踏出了一个大洞,虽然知晓李淇沄不会再此地久留,可是为何不能给他一个机会安排他们周全离开。
卫谦一个人在院落安静良久,卫翊将竹屋内白烛点起,感受到屋内柔柔的烛光,卫谦走进李淇沄的房间,看着桌子上用油纸包裹完好,几包捆扎在一起的竹叶茶,仿若想起那日清晨清香袅袅回味清甜的热茶,仅仅一日却物是人非。
二人在竹屋住了一夜,卫谦将在集市上才买的东西都在竹屋内安置好,也许李淇沄只是想躲开自己躲开朝廷,自己吵吵闹闹他向来喜欢清净,兴许等他走后二人还会再回来居住生活。
恋恋不舍的关上竹门翻身上马,卫谦再次回首望向竹屋,哪怕二人数年后的再次相见还是留有遗憾,可是能知道你在这世上安好依旧,也算放心了了卫谦的一桩心事。
二人回到安合郡后,不知怎地消息传到了金妍儿耳中。
金妍儿在前身后两个女使拎着她亲手做的饭食糕点叩响了卫谦的院门,卫翊打开门见是她面色有一瞬即过的不悦,金妍儿瞧见卫翊开门倒是笑的温柔和气:“听闻你们回来,我做了可口的饭食,趁热一起。”
金妍儿本是好意,她中意卫谦数次不顾矜持上门送糕品,卫翊乃是卫谦的贴身护卫跟随卫谦左右,若能讨好此人在卫谦身旁美言,想必是她最有力的助力者。可惜金妍儿算盘心思打得好,卫翊却丝毫不接受,甚至还有些许厌烦。且不说卫谦身份的秘密,就卫谦所想借金妍儿之力得到金盛和的忠诚拥护,以此知晓金盛和和隋阳安幕后之人,纳金妍儿为妾却要自己代他同房……
冷不丁又想起当日缝补衣袖后卫谦街市上的玩笑话,卫翊心中一阵恶寒脸色愈黑。
瞧见卫翊面色不佳,金妍儿上前略带关切的问道:“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