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应声而出，外面很快便传来了疾驰的马蹄声。
“祖宗留下的草原如此辽阔，在草原上，没有战马，就像是没有来腿，明军绝对不是我们的对手！”
硕垒信心满满的说道：“明军强盛又如何，只要他们没有腿，我们就可以拖累死他们，也能用战刀砍下他们的头颅！巴布，你去一趟明军的军营，就说我们要去入关内附，我去前往北京接受封赐，让他们让出一条路来。”
听了父亲的安排，巴布眼神一亮，沉声说道：“我这就去，定不会让父汗失望。”
说了点了点头，又让剩下的几个儿子，去召集人手，让老人、女人孩子收起帐篷，装作要内附南迁的模样，准备乘着明君不备，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
“老狐狸竟然让我去摇人，看来是铁了心与大明掰掰手腕了。”兀立罕并没有第一时间去西方的图斜土部落，而是先回到了自己的牧场。
这里都是他的人，他可以肆无忌惮的说话。
一个身穿蒙古长袍的男子，摩挲着自己的胡须说道：“如果现在他凉了，你有几分把握掌控整个车臣部。”
蒙古人的奇葩幼子继承制，看似是要求兄长们自己去拓展，可是如今蒙古势力一天不如一天，兄长们的憋屈可想而知。
兀立罕是硕垒二十出头时出生的长子，那时候他祖父尚在，硕垒甚至想也不敢想自立为汗的事。
当兀立罕长大成人，成了一个壮硕的蒙古青年，他为父亲的大汗事业四方征战，打败敌对的部落，圈占草原牧场，真是餐风饮露，出了大力。
因为父子的血缘关系，兀立罕对硕垒也是忠心耿耿，从未有过怨言，看着部族一日日强大起来，最终成为喀尔喀中流砥柱大部落，他更是由衷感到自豪和欣慰。
“你说了这么多英雄事迹，不愧于你流淌着的黄金血脉，但是最终你能得到什么呢？跑马一天之内就能走到尽头的草场，再愚笨的人都能数得清楚的马羊和人口。而你那个养尊处优，从小长在黄金帐篷里的弟弟，从未经历过草原的暴雨、大漠的风沙，却能占据整个大草原，在呼伦湖和贝尔湖之间放肆高歌……你还得屈膝躬身称他为大汗，仿佛受他庇荫才能在这里吃一口羊肉。”
说这席话的是个来自漠南的蒙古人，据说曾是林丹汗军师之子，如今游走在明国和蒙古部落之间做毛皮生意。
作为一个漠南人，他的口音在兀立罕的耳中觉得有些刺耳，而他那条恶毒的舌头，更是说中了兀立罕的心病。
如果不能成就成吉思汗的伟业，打出一个大大的疆土，蒙古人的长子注定是做牛做马最终被遗弃的悲剧英雄。
在硕垒有了第五个儿子巴布之后，就常常流露出要将家业交付给五子的意思。至于第六子的诞生只是一个意外，而且对于偌大的车臣部而言，他过于羸弱和年轻。基本上不可能获得继承权。
所以兀立罕的对手就是五弟巴布。
那个挑拨人伦商人，理所当然成了兀立罕的军师。
在这位商人的建言献策之下，兀立罕对几个弟弟或是拉拢，或是打压，目的就削弱巴布在部族中的力量。
时至如今，兀立罕已经彻底走上了一条不归路。只是在等待机会。这位军师到底是往返大漠的商人，为他运来了大明打造的精锐战刀和坚固盔甲，供他装备出了一支只效忠自己的亲卫队。
号为金鹰卫。
我为什么不能建立一番丰功伟业？
兀立罕时常会泛出这么个念头。
“如果现在他死了，你有几成把握接手车臣部？”
听到军师直接问出这个问题，兀立罕有些错愕，但瞬息之间就恢复了平静。他早就知道这一天不可避免，只是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形之下。在这位军师之前的设计中。
应该是数十年如一日地积蓄力量，然后在一次酒筵之中杀死硕垒和巴布，分些好处给其他的弟弟，然后成为新的车臣汗。
“如今汉人虎视眈眈，如果我们再有内乱，岂不是会被汉人得了便宜？”兀立罕问道。
“汉人？”那军师低声笑道：“约莫两千年前，汉人也打到了狼居胥山，他们留下了么？草原注定是我们蒙古人的。汉人根本不可能在这里生活。他们要的只是个名分，那些华而不实的东西有什么用？如今正是借力的好机会。用汉人来替我们铲除阻碍，你还能博得更高的声望。”
兀立罕有些迟疑，道：“我听说汉人在漠南并没有走。”
“漠南紧挨着汉人的土地，原本就有汉人生活在草原，所以他们能够站住脚。漠北也是这样么？”军师追问道。
兀立罕摇了摇头。因为有大漠阻隔，别说汉人。就是蒙古牧民、商旅都不能往来。
“硕垒有一点没有说错。在草原上，没有马就像是没有腿脚。汉人注定还得退回去。”军师又道：“尤其是他们不能吃草原上的酥油和马奶，吃了就会腹泻而死，一切吃食都得从明国运来，常常要五个挑夫才能养一个兵。耗费极大，再有钱也吃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