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德子低声笑道:“奴才不是替爷心疼龙姑娘吗?”
“休要胡说。”他的心思就这么明显,连小德子都能瞧得真真的,他是对她有好感,但还不至落到失了分寸的地步。他起身坐到龙倩儿身边,用手轻托,就似托起了世间的珍宝,轻轻柔柔,自自然然,生怕惊扰到她,将她的脑袋和身子放在自己的怀中,然后一点一点地放在自己的双腿,任她扒在腿中睡去。
小德子取了斗篷,小心翼翼地给她披在身上,目光就停驻在龙倩儿的脸上:“爷,你瞧她睡得真香,居然还流口水。太有意思了,我还以为她与旁人不同,没想到她竟流口水……”
凌飞低头,可不,那嘴微张,口水就从嘴角里溢了出来,湿了他的衣衫,可她还睡得这般的沉稳。她聪慧、冷静而孤傲,可到底也只是凡尘女子,也会有自己的缺陷,就如现在可以自在地入梦,不再有清醒时的疏离,可以这样近地扒在他的腿上,这样沉稳地睡去。
若在以往,他自是讨厌这样没有睡仪的女子。此刻的她,瞧来这般可爱,让他越发心动。只有睡着了,她脸上才没有冰冷,而是像个孩子般睡得甜美。
龙倩儿就这样睡着,有些累了就换个姿式和方向,依旧扒在他的腿上,或是依在他的怀里,时不时地将小嘴一嘟,凌飞总是保持着一个动作,任她依靠。他喜欢这种感觉,只有这时候,他才发现,除了她处处为自己化险外,他也可以被她依赖。哪怕是她睡着的几个时辰里,至少他觉得自己还是个男人,一个能被女子倚重的男人。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夕阳西下,晚霞如锦。华丽如梦的霞光洒照天穹寰环,如此的瑰丽,洒照山林和远山,仿佛覆上一层淡淡的金色。
出了山林,眼前视野顿时空阔,呈现一片苍茫的原野,远处群山叠叠。暮色原上炊烟袅绕,牧童歌声悠扬,更有鸟鸣狗吠之音不绝于耳,亦如一幅静谧的山野图,让人的心情也随之欢喜和宁静起来。领首衙差喜道:“公子,再过半个时辰就能到?州城了。”
张守道:“公子,不如小的进城通禀一声,让?州师爷出门迎接。”
“有劳衙差大哥跑一趟了。”凌飞声音虽低,可还是惊扰到怀里的倩儿,她睁开眼,发现自己依在一个温暖的怀里,还扒在人软绵绵的东西之下,这一细瞧,顿时连半点困意也惊得全无:“啊――”
“你这般惊异做甚?面对南凉将军的追杀,你不是也处变不惊么?在我怀里睡了三个多时辰就惊成这般模样?”
她低头,发现自己正披着他的斗篷,衣衫倒还算整齐,小声骂道:“趁人之危!”
“爷当床被用,又当桌被扒,我都不嫌辛苦,你还说我趁人之危。大爷我怎么趁人之危了,是占你便宜,还是吃你豆腐了?”
“你……”什么时候他也变得这般油腔滑调起来,她眨着还有倦意的双眼,嘟着小嘴,“懒得和你说。不过凌飞,如若见了红珠公主也这般说话,她一定会爱上你的。”
“你怎老将我与那叫红珠的扯到一块?我不喜欢!”
“你不喜欢,我就不提啊。我还偏说不可。”
“你若再说,我便说大理的昭康王子。”
“你说段天涯,他这人不错。”龙倩儿想好了,任怎样变化,都不愿把自己和凌飞扯到一块儿,她随水推舟索性就把话题扯到段天涯身上,“君王旨,父母命,媒妁言,自来有之,这天下间,有多少儿女敢于和父母定下的婚姻相抗,我啊,还真是佩服他,居然敢反抗父母定下的婚约。与其两个在一起痛苦,倒不如从一开始就不要走到一起来得自在。”
她看到了往后,如若德妃未死,幸许还有可能。可德妃死了,再也不在这世间,她又怎能和凌飞太近。欠他的救命之恩,她只会回报。但她不会糊涂到以身相许,预知了未来,她只想小心地守住自己余生的安稳日子。
他算是服了,以为就是激她,未想还落到她的圈套里。但从龙倩儿的话里,他知道段天涯离家出走,便是为了逃避一段婚姻。
“身在高位,皇家赐予了无尚的荣华,而他们也得付出常人不能忍受的痛苦。牺牲一生的幸福,或娶或嫁自己并不喜欢的人,还要与之相伴一生。在别人眼里,段天涯也许是个欠缺责任的王子,在我看来倒是一个性情中人,着实让人钦佩。毕竟世间又有多少人敢于反抗不想要的婚姻,又有多少人能有勇气如此冒险……”
传旨太监本姓安,少时在宫中人唤“小安子”,如今年岁大了,无论是公主还是皇子们,都敬称一声“安翁”。
“德妃娘娘两日前薨了!”
“母妃!”凌飞望向延宁宫方向,正是四月时节,可从冬天到春天,他却犹似走过了生命里最严寒的冬天。春天到了,天气暖了,他却从此失去最爱自己的母亲。
俯在地上,眼泪如断线的珠子,竟止也止不住的滑落。脑海里浮现德妃那张秀美无寿的娇颜,自打记事起,他的母妃无论衣着装扮还是言谈举止都与这宫中诸多女子不同。她淡然、端庄,从不与人攀比容貌,也不争抢风头,总是温和待人,静默做事。即便是这样一个不争不夺的女人,还是因为儿子而卷入风浪是非之中。
母亲死了,用她的死换来了他的自由,让他得以离开宗人府。凌飞心下暗自说道:母妃,凌飞并未做错什么事?更未干出那些不仁不义、大逆不道的弑君夺位之事,为何你还是死了?
跪在冰冷的石板,忆起母亲,他的心一阵胜过一阵地痛与悔:“我母妃她……可有说过什么?”
“德妃娘娘并未留下支言片语。四皇子还是尽快启程,莫再逗留,到了西蜀好好过日子吧!”传旨太监挥了挥手,从一边过来了两名皇宫禁卫,“皇上口谕,着令你二人护送四皇子前往西蜀,不得耽搁!”
“是!”
燕京是他自幼长大的地方,皇城便是他的家。他要离开了,以戴罪皇子的身份放逐西蜀。深爱的母亲去了,用她的死为他换得自由,而他甚至不能见她最后一面。
“安翁能否与我父皇求求情,让我再见母妃最后一眼。”
传旨太监颇有些为难,道:“四皇子,皇上旨意:即刻启程,这可耽误不得。快快动身吧!”
连最后一眼都不能见,这是怎样的遗憾。
这座世间最华丽的宫殿,住着这世上最尊崇的帝王,却是尘世最无情之所……
传旨太监远离了宗人府地带,小心地拐入富丽宫苑,在一高脚赏景阁上,宫纱飞舞,一抹明黄背影傲立窗前,在他之侧站着一位着锦袍的慈目妇人。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皇上、德妃娘娘,四皇子已经出宫了……”
德妃听到此处,身子微微一颤,止不住一阵悲伤,这是她的儿子,是她此生唯一的孩子,但她是儒弱的母亲,护得他平安成人,却护不得他一世顺畅。如若身在寻常百姓家,何至这般分离。泪如明珠,悄然而下。
皇帝虽未瞧她,却似又知晓她的悲伤,责问道:“琬儿,朕以照你之意恕他,你还要朕如何?”
“臣妾怎敢怨皇上?臣妾只恨自己无权无势,连我们的儿子都保不住,明知他遭人陷害,却无法还他清白。恨只恨……她乞颜一族前朝、后宫势力太大,只手遮天。”
皇帝神色微凝,若有所思,道:“朕既说出会护凌飞,自会保他无虞。”
“只要凌飞安好,臣妾愿自此做个死人。”
皇帝轻叹一声,眼中迸发出一团怒火,却拼力压下,道:“琬儿,你且等着,长则三年,短则一载,朕定会除去乞颜一族,夺回兵权,还你公道,再不让你们母子活得这般委屈。”德妃止住落泪,只遥望着宫径上那辆小小的油壁车,凌飞去了,这是他第一次出远门,而她身为母亲却不能前去送行,更不能叮嘱言语。唯有含泪遥远,将那万千牵绊,都化成此刻双手合十对神灵的祈求、祷告。
皇帝伸臂,将德妃拥入怀中,道:“朕有此安排,是要磨练于他。再则,朕流放他至蜀地还有重用,今日让他落漠而去,来日定让他风光归来。”
德妃听他信誓旦旦,心波一动,软声道:“皇上……”
皇帝道:“如此,你总该明白朕的心意了罢?”
德妃沉重点头:“臣妾尊从皇上旨意,臣妾……殁了……”说到“殁”字时,悲痛与纠结于形,眼泪又扑簌簌地滚将下来。
“朕此一生,皇后唯慈惠一人,最爱也唯你佟琬儿一人……”这是怎般的情,一个是他此生最敬重、歉疚的女人,一个是他今世最珍爱的女子,但这两个女人都被另一个身在尊位的妃子陷害、欺凌,只因那女子的娘家父兄手握权势,连他也得畏惧几分。
他不会任由这一切下去的,他是皇帝,他忍得也够久了。终有一日,他要除去乞颜一族,为死去的慈惠皇后,为受尽委屈的德妃讨个公道。
遥远宫径上,那一骑小小的油壁车,化成一个小小的黑点……
宫径两侧,花团锦簇,有晚桃纷飞,如漫天粉雪缤纷狂舞,好似一场最华丽的葬仪,飞飞扬扬,随风而舞,在空中划出悲凉的曲线,漫天花瓣仿如满天冥钱。虽是三春时节,气温转暖,但微风拂过他只觉冷风灌颈,凉透身心,如冰冷的刀剑落在后背一般。
犹记三月前,他是何等春风得意,如今落到这般田地。他欢喜、他幸福,他娶得了大燕朝最貌美、也最有才华的女子为妃,就在大婚当夜,却成了叛臣逆子,成了父皇不能容忍的无德无孝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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