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
“快上来，吃饭...”
“好...”
“非非子来了？”
“嗯，奶奶...”
“好好好，还没吃吧？”
“嗯...”
“那好，就在这儿吃，跟你爷爷说说话，你没回来的时候，天天念叨你呢...”
“好呢，奶奶...”
一看到我走了进来，爷爷立马喊我坐到他的旁边去。
我也没有推辞，顺着炕头就将鞋脱了，然后一转身，就坐到了他边儿上。
天气虽然已经到了四月中，土炕却还是温热的，摸着很舒服，很有小时候的感觉。
奶奶从厨房出来后，也发现了我，脸上顿时开心得，像是开了一朵小花儿。
她轻轻推着让我往里坐，生怕我坐一会儿就要走，还看着爷爷说念叨我的事儿。
爷爷倒也不在意，一面指着小炕桌底下的纸烟，一面调皮的朝朝我挤眼睛，还说没事儿，反正也抽着呢，在他面前也上没关系的。
这倒是惹得奶奶横了他一眼，奶奶还将我当小孩子一样，说爷爷好的不教，却教着抽烟，谁家有这么当爷的呢！
爷爷也没反驳，倒是说我也马上三十的人了，早就不是小孩了，而且要是再早个十来年，说不定孩子都能上小学了。
这话也不假，奶奶自然知道，但在她心中我永远都是个孩子，所以吸烟是不对。
而且，爷孙俩个在一块吸烟，那更那不对的！
这一点上，我是赞同奶奶的，何况在爷爷和其他长辈面前，我是永远放不开。
长辈面前不抽烟，不说脏话，这是基本的礼貌和尊重，也是我上了那么多年学，学到的规矩和底线，无论如何都不能破。
看我不敢接烟，爷爷就再没勉强，只是将奶奶端来的饭，先推到了我的面前。
我没有客气，也不会作假，端着便吃了起来。
这时候，奶奶又给爷爷面前放了一碗，之后端着自己的碗，斜坐在了炕边儿上。
不经意间，我发现奶奶的头发几乎全白了，身材虽然没有多少变化，可腿却明显使不上了力，走起来变得一顿一顿的。
我的心里有些难过，如果能早点出息的话，奶奶可能就少受一点罪。
现在虽然晚了很久，但希望还不算太迟，不管是药物还是手术，我必须要让每个家人，都要有一个健康的保证。
“你在外面，这么些年了，有没有饿着过？”
“啊？”
“嘿嘿，没有...”
我正想着医院的事情，爷爷却突然间轻轻地问了一句。
抬眼之时，发现爷爷正仔细地端详着我，似乎正在想象着，我风餐露宿的模样。
也许是我狼吞虎咽的习惯，让爷爷有了悲观性的猜想，所以才会不忍心地联想了起来。
其实并没有，‘吃饭如打仗‘，还是爷爷在我小的时候，给我教得秘诀呢！
“那就好...”
“这回回来，还走吗？”
听着我的回答，爷爷微微笑着，端起碗的同时，又盯着我问了一句。
这时，我们两人的视线，刚好交错在了一起，我躲闪不及，仿佛在刹那间被他看透了似的，内心猛然慌乱了起来。
“还走呢...”
我慌张地，连忙吃了一大口饭，以此来掩饰我的心虚。
爷爷看似浑浊的眸子中，眼神却锋利得如镰刃一般，一眼看将过来，我的全身则像被刀刮了一遍，再无任何秘密可言。
“那打算啥时候再去？听你妈说你开了个小菜店，生意咋样？”
奶奶可真是我的守护神呀！
我被爷爷的一个眼神，吓得不敢再抬头了，也尽管爷爷已收回了严肃，但我还是心有余悸。
恰在这时，奶奶开口替我解了围，也刚好引出了我想说的话题，以此来躲避爷爷致命的提问。
在我们家里，爷爷的口才和逻辑能力，无人能出其右。
尤其是逻辑能力，稍不注意我就会穿帮露馅，甚至会败露彩票等的事情。
可是，即便我绞尽脑汁，使劲浑身解数，哪怕是说一点儿违心的，善意的谎言，但在爷爷眼里，则全是破绽和漏洞。
不挑明，也是爷爷与我的默契，以前没有，现在和以后，他也不会。
这才是我最佩服爷爷的地方，看破不说破，永远都是人间，最清醒的那一个！
至于奶奶，就太单纯了，和我爸一样，永远只相信自己看到和听到的，从来不会思考其背后的故事。
当然，这也是我们这一家子，和睦兴旺的主要原因，有人清醒，有人糊涂，从来都是普普通通之中，带着一些传奇与踏实。
说到传奇，自然非爷爷莫属了！
他当过兵，打过仗，获过军功，受过伤，即便复原回了老家，也在那些艰难的岁月里，让无数人记住了他的名字和骨气。
所以，在一个老兵面前，我只有装傻的份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