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发少年站在落地窗前，白色的日光也掩盖不了他脸上的冷色。
“当你看见作者在夸一艘船如何富丽堂皇时，你就该明白她现在正想着如何体面地将其送入海底。”（注）
话音刚落，一道似有似无的审视落在了沈棉身上。
……
为着沈棉突如其来的抽风，从城门安检进入极夜城主城区，李大壮带着两人来到流动点数通兑中心时，他都有一种心惊肉跳的恐惧感。
好在沈棉走在极夜城里，倒是安静下来，偶尔左右看看，好奇和厌恶的意味都不多。
极夜城是相当热闹的，沈棉目测，这里的人物质条件不提，精神状态倒是比小卫星上的帝国耗材们好多了。
即使是通兑中心，也是相当的……有秩序。
地面干净，窗户完整明亮，人们坐在座位上低声交谈，等待着机器叫号。
对，一个三不管地带，应该是混乱的代名词，居然能用秩序二字来形容。
说不出的反差感。
这里可是住着各类恐怖分子啊。
能做到这种程度，光靠暴力是维持不住的，必然在压制性的暴力之外，设置了完整的规则框架和执行体系。
换句话说，建造这座城市的人或组织，一定对极夜城倾注了无数的心血与爱意，才能让这座城市如此“不合常理”地运转。
沈棉感觉自己那番沉不沉船的话，有点不地道。
身边一个小女孩在她面前挥了挥手：“你是多少号？”
女孩比沈棉矮一些，和什么可爱萝莉这类词半点都不沾边，头发剪得短短的，脸上还有点灰尘，披着一个大灰斗篷，手肘关节处的衣服还有点磨损露出的线头，一双眼睛滴溜溜地转，活泼而机灵。
沈棉对着沈影摇摇头，随后报出了号码。
她倒不是突然放松警惕，只是女孩给她看取号条的手腕上，手牌被衣袖蹭到了背面。
代表着异能价值的固定点数，是代表了F等的2点。
怎么说呢，还怪不见外的。
女孩收回纸条，手牌也被拨回了正面，流动点数——也是零呢！
沈棉收回视线，心想，这人真的一点危机感都没有吗。
女孩倒是没有一点朝不保夕的完蛋感，还是很神秘兮兮地非要给沈棉这个外来人口，讲讲她祖母传下来的、传女不传男的极夜城神秘历史真相。
“我可是地道的老极夜城三城区人啦！”
“论坛上那帮帝国狗崽子说什么，极夜城的建造都是偷了帝国的技术。”
“放屁，这简直就是危言耸听！”
“你是帝国人吗，你信吗？”
沈棉才没什么集体荣誉感，仗着星盗团没人在快乐拆台：“得了吧，帝国号称要建造精神星域超越万星联邦多少年了，成功了吗，年年都是未来可期再创辉煌。”
“帝国怎么不把城市建造在精神世界的夹缝，是不想吗？”
女孩颇有高山流水遇知音之感，只可惜沈棉的号被叫到了。
沈棉走出去老远，还在玻璃倒影里看见女孩跟她挥手呢。
一段愉快而不会有后续的插曲。
沈棉摘下手环，放在无人机器上激活时漫不经心地想道。
等到沈影也出来，两人并肩向门外走去。
李大壮眼尖地发现，两人手牌正面的流动价值点数居然都是0！
虽然光脑被拿走了，但是他这种出身的人，身边能没两样值钱玩意儿吗？
少年不兑换的唯一可能，就是他不想兑换。
往深了想想！
这是少年觉得自己在这儿一天都待不到！
这是何等的自信，李大壮自动找到了理由，并且开始恰柠檬。
沈棉要是知道了，只会说：
想太多，她是真的没有钱。
……
脑海里男人的声音缓慢而柔和：“您是说，您需要我的帮助？”
黑发少年坐在极夜城中心一座别墅会客厅的大门外，看似百无聊赖地盯着自己的手指。
哪怕是在众多家政机器人中间坐着，少年的神色平淡而镇静，好似一点也不为了自己的命运和未来发愁。
一种引而不发的矜贵傲慢。
实际上吗。
“统统统统，你这窃听器精度能更高一点吗，简直像是填字游戏啊啊！”
“我务必要提醒您，您现在使用的是智能家居的监控功能，精度已经满足日常生活使用，请不要污蔑系统的合理功能。”
“家居你个头啊，这是我家吗！我四海为家啊！”沈棉郁闷地抱怨了一句，随后咬牙继续听着会客厅内的对话。
谈话声断断续续，沈棉大脑疯狂运转，希望在这简短的对话中，快速侧写出与李大壮交谈的人、她新地图的引路NPC的性格特征，好做出应对措施！
有备无患！
“您为我寻回旧物的人情，确定要用到帮这个孩子平安回家身上吗？”
李大壮沉默。
沉默即是一种承认。
年龄有点大，说话有点咳嗽身体不好，温和但有距离感，出身应该很不错，行业跟教育有点关系……
沈棉平稳地总结着谈话透露的信息。
直到，一个问题让她的后背瞬间绷直，神经高度紧张。
“好，那么最后一个问题，是这个孩子直接告诉您，他是个罗曼利亚吗？”
李大壮说他亲眼看见黑龙契书的信誓旦旦的讲述，一句话也没有进入沈棉的耳朵。
事实上，李大壮讲什么完全不重要了。
仅凭着一个问题，便可推断，会客厅的那个男人，一点也不相信她的身份！
哪里，是哪里出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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