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毒蛇,贴切吧?”
容谙扬眉不置可否:“殿下也喜欢这么叫他。”
“那我与殿下挺默契。”
话未说完,就收到容谙清凉的眼风。
“不是?你醋劲这么大的吗?”
云嵩不是不谙人事的毛头小子,他对容谙的这番表现相当不屑。
容谙却是按下这个话茬不提,而是与他严肃地谈起了江南。
“说说吧,你在江南怎么回事?”
云嵩眨眨眼,容谙又道:“科道弹劾你的折子,在你入京前就已经送到内阁了。你当真杀了那些人?”
“嗯,杀了。”
简简单单三个字,干脆又坦荡。
却让容谙语塞了。
云嵩微微垂下眼睑,嗤笑出声,右唇角轻微掠起,瞧着有些邪佞。
“弹劾我什么?枉顾人命?还是冤杀百姓?”
“你此时风头正盛,要打压你的人定然不会让此事善了。你不怕吗?”
“怕什么?”
与容谙的凝重不同,此时的云嵩从神情到言语,都猖狂得很。
“我在安南,与兄弟们身陷迷障谷凹,七天七夜断水缺粮,我何曾怕过?”
“在江南,我亦在沧海里泡了十来天,就为了伏击扶桑海寇。”
说着,他大拇指点上自个的左胸膛:“我这,是初上战场时留下的箭伤,直接捅穿了整个肩胛骨,我以为我死定了。那年,我十二岁。”
他一连点出多处旧伤口,末了,冷嗤出声:“我尸山血海都淌过来了,我会怕他们?”
容谙认认真真听他讲,甚至轻轻颔首。
“我知云侯不怕死,但文死谏,武死战,云侯铁骨铮铮,也当是在战场上为国捐躯,而不该毁在这些阴谋算计里。”
“在安南,我看云侯不止熟读兵书,更涉猎经史子集,想来也知晓历史上有不少名将惨死在权术倾轧之下。远的不提,便说近的,永昭三十二年的萧氏与孟京案,云侯当有耳闻。”
“朝堂是另一个不见硝烟的战场,没有真刀真枪的血肉厮杀,但科道的笔、言官的嘴,是最狠的利器,杀人不见血。”
云嵩面上的狂态渐渐褪去,他想了想,又冲容谙笑起来。
“听起来似乎真的很厉害,但是我有你啊,容良胥。你不至于见死不救吧?好歹……”
后边的话,隐下不提。
但他眼角眉梢都挂着笑,似乎在说:好歹是一起经历过生死的兄弟,阁臣容良胥可得罩着点在下呢!
容谙摇头失笑。
“还以为帝京里的文官都像你这样的。”话头一起,云嵩就打住了,改口道,“不对,确实都是你这样的,心眼子比马蜂窝还多。”
想当时在安南,他笑容谙低调谦卑,用血汗拼杀出来的功绩还有不要的。
容谙却告诉他:“不是低调,是自保。”
容谙说:“云将军骁勇善战,当驰骋疆场,而容某志在庙堂。”
回想起来,云嵩不禁又点上自个左胸膛,那处他十二岁从军时留下的第一个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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