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第二日夜晚的23点56分04秒,又把乔振风唤了出来。
这样持续了三日四日五日,每天都只有三分五十六秒,每天桌面都摆着火锅。
庄文琴和乔振风会聊很多,基本都是抢着说。话题是在一种莫名的悲伤中。
断断续续中乔振风说起他的人生:
“一直以来我都安分守己,母亲是个保护级别的教授,是那种把一门心思放在研究物理上的人,性格孤僻,到了四十岁单位硬性安排了一个退役的游泳运动员和我妈结婚。
“我爸生下我之后在一天夜里跑出国了,据说是窃取了我妈的发明,再无联络。从小到大,说是母亲带大,不如说是母亲单位的同事把我带大,很多人都想巴结我妈这个天才教授,巴结了一阵就走了。
带我的人换了一轮又一轮,我渐渐长成,生得高大英俊,喜欢唱歌,可是天分不够,但是老妈面子够,还是被分配到了省一级歌舞团。
“别人介绍我的时候都要加一句,‘某某教授的儿子’。‘唱得可真好啊!’‘你母亲近来身体如何?’
“我的人生拥有了一个挥之不去的标签。同时也有各式各样的年轻女孩自动送上门,可是我统统都不喜欢。我不喜欢女人,不喜欢男人,但是我想成为一个女人。”
在月光下,乔振风的面庞一半散发着萤火虫的光芒,一半藏在黑暗中,就像是一只怪物。
“也没有什么遭遇经历,我也不是变态,生来男儿身,可我就想着成为一个女人。不过这事我必须忍着,因为我妈还活着,我不能让她难堪。我爱我妈,所以我就不结婚。
“老老实实的活在母亲的光环之下,在省歌舞团当了一个主任,混到退休,在其他人看来,除了不结婚外,我和其他人没什么问题。就这样到了半年前,母亲去世了。
我办理完丧事后,就在生活的城市消失了,换了一个城市,把自己从头到尾的打扮成女人,还约了去做手术。隐忍着活在别人的世界中到了五十三岁,终于世界,终于!我可以活成我自己了。”
他继续陈述,但语调转而有些哽咽。
“我很高兴,虽然已经五十三岁了,剩下的时光我想过,哪怕只有二十年,十年,也能做回我自己。不再是某某某的儿子,不需要为了社会形势而活。痛痛快快的活成自己,活成一个想要成为的女人,可...”
他停顿了一下,“就在几天前,我乘坐电梯从五楼到一楼,走出门口,一把从天而降的扳手砸死了我。20楼正在装空调,工作人员不小心落下了一把扳手,通过加速度砸烂了我的脑门。
这一切精确的就像是物理界的万有引力,苹果和牛顿,我和扳手,注定是一个悲剧。我就这样死了!莫名其妙的死了!就好像我的人生一样是一个笑话。”
他也开始疑惑,“人生真的只是一场徒劳的吗?那么现在我成为故人,不知道干什么,重复着生前的事,也都是徒劳的吗?”
他们就这样持续地聊天日复一日。